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想说那只是一时冲动,是愚蠢,是犯贱……可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哽咽。她看着乔映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地站在审判台上。
乔映绾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仿佛很有兴趣听听她如何为自己辩护。
元一诺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目光,手指紧紧攥住了桌布,指节泛白。过了很久,她才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
“……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乔映绾看着她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她重新靠回椅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不需要道歉。”
元一诺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和恐惧。
不需要道歉?那需要什么?惩罚吗?
乔映绾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元一诺从未见过的、近乎探究的意味。
“我只是想知道,”乔映绾的声音低沉,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元一诺彻底怔住了。
她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她被巨大的恐慌和一种扭曲的依恋淹没,只想用最直接、最笨拙的方式,去确认自己还存在,去抓住那唯一能让她感觉到的、扭曲的“真实”。她想标记她,像她标记自己一样。她想证明,哪怕只是片刻的、反向的掌控。
但这些话,她怎么敢说出口?
她看着乔映绾,看着对方眼中那不容闪避的探究,一种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涌上心头。为什么非要逼她说出来?为什么非要把她最后一点不堪的心思也摊开在阳光下暴晒?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
乔映绾看着她瞬间蓄满泪水的眼睛,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只是拿起桌上的纸巾,递到元一诺面前。
“把眼泪擦掉。”她的命令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但语气里,似乎少了几分平时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元一诺没有接纸巾,只是低着头,任由眼泪一颗颗砸在面前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乔映绾看着她无声哭泣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
“走吧。”
她不再追问,仿佛那个问题只是她一时兴起的随口一问。
元一诺茫然地跟着她起身,走出餐厅,坐回车上。整个过程,乔映绾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车内一片死寂。
元一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冰凉。
暴君反常了。
她不再只是下达命令和施加惩罚,她开始试图……理解?或者说,解剖她的内心?
这比任何直接的暴行,都更让元一诺感到恐惧。
因为她不知道,当乔映绾真正看清她内里那片荒芜而扭曲的废墟时,等待她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