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昂,一句比一句沉痛。
何空月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
游苏则步步紧逼,“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只是默默的做,默默的抗。然后————然后就把我一个人丟在原地,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会忘掉你。可你问过我了吗?!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游姑娘字字鏗鏘,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何鸣佩此时再听不下去,怒目圆睁地问道:“月儿!你说!到底是为什么躲著人家游姑娘?!”
“是!”何空月终於开口了,带著一种深深的无奈,“我是懦夫!我不敢告诉你!我不敢面对你!”
何空月抬起头,那双令无数女修倾心的眼眸,此刻盈满了她们见不到的深情。
“因为我不配!游姑娘!你连翠烟游氏都不是,你不过是个山间小宗、不染尘世的懵懂女子,而我是恆高城三大仙家之一何家的嫡子,但是我配不上你!”
他的目光穿越人群,紧紧锁住那抹红衣,“何家嫡子这个身份不仅是荣光,也是枷锁!我何家的夫人,又怎么可能是你这样乡野中逍遥的女子?我身上扛著何家的未来,註定要踩上无尽的火坑。家族倾轧,权力爭斗,哪一样不是吃人不吐骨头?”
“我不希望你过上这样的日子。我见过你,见过你在师门时的安寧从容,见过你在山野间的自在酒脱!那才该是你过的日子!那才是我心中————你最美的模样!”
“所以我放手了————没有我的存在,你会过得更好,继续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那才是我对你最大的期许与祝福!”
她望向游姑娘,那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至於找个替身————是我糊涂,是我自私。我不只是为了骗过父亲,我內心深处,竟也存著一丝妄想————圆一个我曾向你许诺过的梦————一个我此生————再也无法为你实现的梦。”
游姑娘身形摇晃,悲愤质问:“可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与你同生共死,共担风雨?!你问过我,是愿意要你给的所谓平安喜乐,还是愿意与你並肩而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吗?!”
何空月作不出回答。
真相大白!
满场宾客,从最初的鄙夷、看戏,到此刻的震惊、动容,再到深深的唏嘘与嘆惋。
在场之人无不见识过仙家之间的明爭暗斗,对何空月的想法更能深深体会。
原来,这並非负心薄倖的戏码,而是一个深陷泥潭的男子,不愿至情至纯的心爱之人为自己染上泥沼,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主动退出。
轮椅上的何鸣佩早已老泪纵横,悲道:“糊涂!月儿,你糊涂啊!!”
老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迴荡,充满了痛心疾首的醒悟:“何家门楣?恆炼器重?这些虚妄之物,如何及得上一个真心待你、不离不弃、不因你富贵贫贱而移转情志的良配?!”
“有这样的妻子在你身边,才是你最大的助力!才是何家真正的福气!她能在你危难时挺身而出,能在你迷茫时点醒你!这比什么世家联姻,什么权贵扶持,都强过千倍万倍!你————你真是被这浮华权势迷了眼,捨本逐末啊!”
何青溪与何景浩对视一眼,却是同样面露尷尬,只因自小给何空月灌输要门当户对这种理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们这些何家长辈。
何青溪身为女子,怜惜之情更甚,率先上前一步:“家主说得对!月儿,是我们教错了你,真情无价,患难见真心。游姑娘如此情深义重,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这样的女子,才是我何家少夫人应有的气度与风骨!又与她的出身有什么关係?”
何景浩也沉声道:“不错!门户之见,在此等真情面前,不值一提!难道你堂堂何家少主,就连保护好心爱之人的信心都没有吗?”
隨二人话音落下,宴会之上,不少女眷已悄然拭泪,便是许多铁石心肠的修士,也不禁为这对爱人之间这份曲折深沉、甘愿自我牺牲的情意所触动。
就在这气氛由悲转喜,趋向圆满之际——
人群中一道女声猝然响起:“误会既已解开,真情天地可鑑!今日本就是何家大喜之日,红烛高照,宾客盈门!何不让这良辰吉时,成就一段真正的金玉良缘?!也全了何家主的心愿!”
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引信!
“对啊!天赐良缘,岂能错过!”
“正是!此情此景,正该圆满!”
“何少主,莫要再辜负佳人了!”
“拜堂!快拜堂!”
附和声、祝福声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群情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