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鄙夷与惊奇已荡然无存,此刻瀰漫在空气中的,是对真挚爱情的嚮往与祝福,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圆满的结局。
有人小声问:“可————游姑娘她愿意吗?毕竟方才还是跟————”
立刻有人反驳:“怎会不愿?!若是不愿,游姑娘何必盛装红衣而来?这就是情根深种,你难道还不懂吗?”
高台之上,何鸣佩也努力挺直了佝僂的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欣慰笑容:“月儿————去吧。莫要————再辜负了。”
在万眾瞩目之下,在父亲期许的目光中,在满堂宾客热切的祝福声浪里,何空月深深地看了“游姑娘”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一震惊、愧疚、动容。
隨后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地走下了高台。
本是女儿身却身著新郎服的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与喜欢的男人喜结连理,因为她为了何家,不可能脱下这男儿的偽装。
只是没曾想,那个本是男儿身的他,却会穿著一袭红衣施著粉黛,成为了自己的新娘。
男扮女,女扮男,阴差阳错,天作之合。
她明知自己不能再接近游苏,却又实在无法拒绝在自己危急之时,寧愿当著千百宾客的面、冒著暴露真实身份的风险,也要捨弃男儿身扮作女娇娥来解救她的他。
她是他敌人的爪牙,她带走了他最敬爱的师娘,她的存在就是对他生命的威胁,所以她掐灭了所有路径,不想让他联繫上自己。
但他还是来了,以一个虚构出的深情爱人的姿態,来救一个被他傻傻真当做挚友的“男人”。
此刻的她心中是无边的淒楚,却又有无尽的欢喜。
她没有心思去想这场婚礼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她只知道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便不会再有了。
再不会有蠢到將“好兄弟就是要在好兄弟需要的时候变成女人”这种烂俗玩笑当真的傻子了,有这样的傻子在,自己任性一回又有何妨呢?
反正无论如何,哪怕是献出自己的性命,她也绝不会让这种傻子死掉不是吗?
红毯铺就的道路不长,此刻却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
她走到那抹灼目的红衣面前,站定。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交织。
何空月伸出手,动作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又异常坚定地,握住了“游姑娘”的手。
游苏依旧觉得空月兄的手细腻的简直不像男人,何空月则觉得“游姑娘”掌心的薄茧令人安心。
在万眾瞩目之下,在何鸣佩殷切的目光中,在满堂宾客的祝福声浪里,何空月只能將心中惊天的秘密死死压下,將所有的情绪化作掌心的力量,和脸上那深情款款的笑容。
“他”牵著“她”的手,转身,准备走向那象徵著礼成的红毯高台。红烛摇曳,映照著这对即將在谎言与真情交织中缔结连理的“璧人”。
就在这万眾期待、气氛即將攀至顶点的时刻“且慢——!”
一声冰冷、威严、带著不容置疑力量的低喝,如同九幽寒风,骤然刮过温暖喜庆的大厅!
高高在上的何弘图,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他脸上的和煦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阴鷙与森然。
他鹰隼般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刃,死死钉在台下那对即將携手的新人身上,尤其是那抹刺目的红色!
“大哥————月儿的终身大事將定,你这是何意啊?”何鸣佩目露诧异,回头看向这个高大如山的胞兄。
可从何弘图的眼神里他看不见半点的兄弟之情,唯有令人心悸的冰冷。
“二弟,你糊涂啊!”
何弘图將声音灌上洞虚境的威压,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囂:“天下婚姻之法,皆是男女结成连理,何时有过女子与女子结合的先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何家做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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