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何弘图勃然色变,声如惊雷,洞虚境巔峰的威压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巨掌狼狠压向轮椅上的老人!
“弘业尊者!”
一声清喝如同利剑刺破威压,游苏身形微动,已如一座沉稳的山岳,稳稳挡在了何鸣佩的轮椅之前,隔绝了何弘图那择人而噬的森然目光。
“弘业尊者如此急切地要堵住何家主的嘴,甚至不惜以疯癲”污名相辱,难道是做贼心虚,不敢让这满堂宾客,听一听老家主在垂死之际想要诉说的真相吗?”
他微微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究竟是疯言疯语,还是积压多年、不吐不快的肺腑之言!诸位同道,何妨一听?是非曲真,自有公论!”
“好!”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声附和,“何家主纵有不是,也是垂死之人!让他把话说完!也好叫我等明白,他究竟是如何与邪魔扯上干係的!”
“不错!让他说!”
立马又有人响应,他们自然知晓自己是被何弘图当枪使了,可此刻贪婪功勋的心被更大的好奇和可能的惊天秘闻所取代。尤其是那些依附何家、或与何家关係密切的势力,更迫切想知道何家內部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何弘图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刮过游苏的脸。
他骑虎难下,若强行阻止,便是坐实了心虚;若放任,谁知道这垂死的老疯子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好!老夫倒要听听,一个神志错乱之人,能编排出何等耸人听闻的污衊!
二弟,你说!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大哥不顾兄弟情面!”
“兄————兄弟情面?”何鸣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大哥————你——
——你心中————何曾有过兄弟情面?”
他猛地咳嗽起来,身体佝僂如虾,一口暗红的淤血,终究没能忍住,喷溅在猩红的地毯上。
“爹——!”
何空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用颤抖的手绢徒劳地去擦拭父亲嘴角的血跡,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何疏桐则静静地立在游苏身后,清冷的容顏如同冰雕玉琢,她凝视著游苏那沉稳如山、挡在他们何家父女三人身前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愤怒如火的心里,涌出无数裹挟著炽热的情感洪流,像是无源之水,却又似有根之木。
何鸣佩喘息稍定,无视嘴角的血跡,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灰烬,死死锁住何弘图:“大哥若真要图谋这家主之位————冲我来便是!又何必————要对我的佩兰下手?!”
满堂譁然!如同平地惊雷!
佩兰?何鸣佩的亡妻,何疏桐、何空月的生母!那位温婉嫻静、却在生產何空月时难產而亡的何夫人?!她的死————竟与何弘图有关?!
何弘图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厉声驳斥:“一派胡言!弟妹当年难產血崩,乃是天意难违,產婆、医修皆在,眾目睽睽!与本尊何干?!二弟,你疯癲至此,竟拿亡妻的清誉来污衊亲兄,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他语气激愤,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何鸣佩却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大哥!你————你明知佩兰她心思细腻敏感————自嫁入何家,总患得患失————生怕配不上这————门楣,也生怕————做不好主母!可你呢!你介绍给她的那些————所谓的闺中密友————除了翟长老是真心——————可其她人呢?!”
他喘息著,眼中燃烧著熊熊怒火,仿佛要烧穿这被病魔压制百年的悲愤:“那些总在她耳边,说何家门楣高,说主母当如何如何————说无子便是大过,说女儿出走是她全错————明里暗里提醒她身份、提醒她责任、提醒她不足的————难道不都是你精心挑选————安排在她身边的吗?!!”
“是你!是你!用这些看似关心、实则诛心的言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將她逼入了————绝望的深渊!!”何鸣佩指著何弘图,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让她在怀上月儿时————便已心神俱损!让她在生產之时————心神激盪————气血逆冲————才————才导致了那————所谓的难產血崩!!”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何弘图那张铁青的脸上。
无形的刀————诛心的言语————日復一日的心理凌迟————逼死弟媳?!这是披著“关心”外衣的谋杀!
但这场谋杀,高明就高明在完全可以將始作俑者与受害者之间摘得于于净净!
谁又能確保何弘图为弟媳介绍朋友时是何等居心?谁又能怪罪那些自小被名门大户的风气浸染的女子?谁又能知道会有人的死真的是因为日常中的一句句漫不经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