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溪慢慢蹭到陆哲身旁,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只能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脑袋。陆哲动了动,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着微弱的月光,楚砚溪看到他后脑有血块糊着头发。看来,陆哲后脑受伤陷入了昏迷。不知道他受伤是否严重,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压抑的抽泣。楚砚溪循声望去,看到在房间最深的角落里,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影。
“谁?”她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不带威胁。
抽泣声戛然而止。
楚砚溪慢慢挪动过去,借着门缝微弱的光,她看清了——是三个年轻女孩。她们挤作一团,衣衫褴褛,脸上、裸露的手臂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淤青和伤痕。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正用一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这应该就是刚才人贩子提到的,被大强拐来的三个女孩。
“别怕,我和你们一样。”楚砚溪声音柔和,缓慢靠近,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惊吓的突然动作,“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她仔细观察着这三个女孩的状态。
那个哭泣的女孩手腕上有深深的勒痕,另一个年长些的嘴角破裂,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恨意。第三个女孩则完全蜷缩着,将脸埋在膝盖里,对外界毫无反应,像是已经彻底封闭了自己。
“他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那个嘴角破裂的女孩忽然用沙哑的声音极轻地问。
另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颤抖着声音说:“会,会把我们卖掉,给那些老光棍当老婆~”
这句话,让另一个一直将脸埋在膝盖里的短发女孩有了反应,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啜泣着说:“我才十六岁,我害怕……”
人贩子都该死!
一想到这些年轻的女孩会被卖到深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像牲口一样地劳作、生育,楚砚溪心中的愤怒便不断翻涌。
但此刻她四肢无力、胃里恶心想吐,应该是饿了太久,再加上迷药后遗症。楚砚溪用夹杂着湘省洪溪地区口音的普通话轻声道:“别怕,我们都一样。我叫乔昭然,湘省人,在火车上被骗了,一直被他们灌药。你们呢?”
她们三个一开口,楚砚溪便从浓重的地方口音里听出来了她们的家乡。
麻花辫与短发女孩来自湘省洪溪地区,最早开口的那个嘴角带伤的倔强女孩则来自鄂省阳安地区,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应该都是农村孩子。
身在异地,乍闻乡音,最早开口的那个女孩顿时激动起来:“我,我叫杨娟,也是湘省人,他们说可以帮我介绍工作,我和小菊就……”
话未说完,木门被捶响,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吼道:“老实点!”
听到这个声音,杨娟打了个寒颤,立马闭上了嘴,那个叫小菊的女孩和她挤在一起,浑身哆嗦。
嘴角带伤的女孩却哼了一声,依旧开口说话,只是压低了声音:“我叫魏艳丽,家在鄂省阳安县五柳村三组,我是被我后妈骗出来卖掉的。如果有一天能逃回去,我一定要剥下她那张脸皮,把她眼珠子抠出来!”
楚砚溪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安慰道:“他们把我们拐来为的是卖掉赚钱,只要我们听话,不会有生命危险。”
小菊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我害怕,我只有十六岁,我不想嫁人。我听村里的老师说过,女孩子不能太早结婚,会死人的!”
身处困境,虚假的承诺显得无比苍白,楚砚溪说不出想办法救她们出去的话,但她的脑海前所未有地清明。就像在谈判陷入僵局、歹徒情绪失控的最危险时刻,她反而会进入一种极度冷静、理智的状态。
观察,分析,等待。
——这是她受训时的核心准则。
她开始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人贩子的对话、这个中转站的位置、女孩们的状态、陆哲的出现……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中不断闪现。
黑暗中,楚砚溪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在谈判现场洞悉人心的眼眸,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师父曾经说过:谈判者必须在“有法亦无法,死法活用,现场发挥”的理念支撑下,创造地应对、控制、解决现场错综复杂的情况。
在这个视法律为无物的地方,她必须打破常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