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端着一只剔透的水晶高脚杯,杯中是半泓如凝固血液般的深红液体。
年份久远的波尔多,醇厚复杂的香气在杯口萦绕。
他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慵懒,正要将酒杯优雅地递到唇边。
杯口已触碰下唇,冰凉的水晶质感与醇厚酒香交织。
就在液体即将浸润唇瓣的千钧一发——
一股无可抗拒、蛮横到极致的拖拽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了他的灵魂和躯体。
时间在他身上被粗暴地倒卷、剥离、重置。
眼前天鹅绒沙发的纹理、壁灯昏黄的光晕、杯中红酒荡漾的弧度…
…所有景象如同被撕裂的油画碎片,瞬间被强行拽回三秒钟前的构图。
他依旧陷在沙发里,姿势分毫未变,手中的水晶高脚杯依旧平稳地端在胸前,深红的酒液在杯中安然沉睡,距离他的唇还有足足三英寸远。
仿佛刚才那即将入口的触感和酒香,只是一个极其短暂、极其真实的幻觉。
汤姆整个人僵住了。
猩红的蛇瞳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的慵懒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强行打断的愠怒取代。
指尖捏着高脚杯纤细的杯脚,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拧紧眉头,压下心头那丝烦躁和莫名的寒意,再次将酒杯平稳地递向唇边。
动作依旧优雅,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杯口再次触碰下唇。
冰凉的杯壁,醇厚的酒香。
那股恐怖的、不容置疑的拖拽力再次降临!
时间碎片飞旋!
他又一次回到了三秒钟前。
姿势、酒杯的位置、杯中红酒静止的平面……与上一次回溯结束时一模一样。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两次即将入口却被打断的、短暂而清晰的触感和香气。
一声压抑的、混合着惊怒的闷哼从他喉间挤出。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手中的红酒。
第三次举杯,动作不再优雅,直接的将杯口压向自己的嘴唇。
拖拽!重置!场景回放!
水晶杯再次悬停在距离他嘴唇三英寸的虚空,杯中的深红色液体平静的呆在杯内,嘲讽着他的徒劳。
“咳!咳咳咳——!”
这一次,不再是闷哼。
并不是真的被酒呛到。
而是那连续三次被强行打断、叠加的“即将入口”的感官记忆和随之而来的、被无形力量戏耍的极致憋闷感。
让他狼狈地弓起身子,昂贵的丝绒睡袍皱成一团,苍白的脸颊因剧烈的呛咳而泛起病态的潮红,猩红的蛇瞳里充满了暴怒、惊骇和一种深沉的、近乎荒诞的无力感。
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高脚杯被他下意识地、狠狠地攥紧。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