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满足于仅仅阅读泽尔书写的历史。
他开始批注。
在泽尔论述《保密法》的愚蠢与必然性段落旁,他写道:「迂腐的遮羞布,但确实提供了混乱的温床,利于初期力量积累。」——这是承认,带着他特有的、对黑暗面的精准理解。
在泽尔描绘魔法与科技融合的蓝图边缘,他画下复杂的魔力传导符文,并标注:「能量损耗可优化17,接口处需考虑反魔法磁场干扰。」——这是补充,展现他从未褪色的才华。
在记录他与泽尔那些惊心动魄的争斗与合作的章节(泽尔以惊人的客观笔触书写了这些),他时而冷笑,时而沉默,最终在描述那场决定性对峙旁,用力地划下一道线,写下:
「你当时心跳快了,泽尔。我听到了。」
看这字迹,多么用力,几乎穿透纸背。
他在反驳什么?还是在确认什么?
有时,他会在深夜,带着酒气,在我的页面上写下大段大段艰深晦涩的时间魔法推演公式,最后却又全部划掉,只在角落留下反复书写的、无意识的两个名字:
「泽尔…泽尔…泽尔…」
「to…to…to…」
交织在一起,如同诅咒,又如同祷文。
渐渐地,我的书页不再是单纯的历史记录,变成了他们思想碰撞、灵魂交融的场域。
泽尔的冷静秩序,与汤姆的狂野洞察,在我的身体上达成了奇异的和谐。
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继续着他们永无止境的辩论与合作。
他不再仅仅是在“阅读”我,他是在与泽尔“对话”,通过我。
直到某一天,他写下了最长的一段批注,在那句“献给人类”和“我的汤姆”之下。
「他们得到了历史,得到了秩序,得到了你许诺的星辰大海。」
「而我,只得到了这该死的永恒,和一本不断提醒我你已不在的书。」
「这交易,一如既往的不公平,泽尔。」
「但我依旧保留着它。并非渴望循环,而是因为…」
「这是你留给我,最后也是唯一的,‘共同之物’。」
「唯此书,与吾爱(thisbook,andylove)。」
“吾爱”(ylove)。
这个词,他用的是古老的、带着魔法契约力量的如尼文书写。
它不仅仅是一个词,它是一个烙印,一个宣告,一个迟来了几个世纪的回应。
写完后,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将额头轻轻抵在书页上,许久没有动弹。
如今,当你——无论你是谁——触碰这一页时,你感受到的早已不是泽尔·斯凡海威一个人的思想,也不是汤姆·里德尔一个人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