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复一夜,循环往复。
噩梦的内容逐渐升级,不再局限于地下室。
那个烧伤男人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学校走廊的尽头,出现在家中厨房的窗户外,甚至出现在他试图放松心情看的电视雪花屏里。
那低语声无孔不入,即使在白天,当他精神恍惚时,也会隐约在耳边响起,挑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巨大的睡眠剥夺和持续的精神恐吓开始显现可怕的后果。
杰西变得暴躁易怒,注意力难以集中,眼下是浓重的、无法消退的黑眼圈。
课堂上,他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同学恶语相向;餐桌上,他会毫无征兆地打翻水杯,对着关心他的父母大吼大叫,让他们“别他妈管我!”;甚至有一次在体育馆,因为一个同学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竟猛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眼睛里燃烧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疯狂的凶光,直到被好几个老师强行拉开。
周围的人都认为他压力太大,或者沾染了不好的东西。
父母忧心忡忡却无计可施,同学们开始疏远他,老师找他谈话收效甚微。
只有杰西自己知道,那股在他体内蠢蠢欲动的、想要破坏、想要伤害、想要见血的冲动,并非完全源于他自己。
那像是某种外来的、冰冷的、充满了恨意的毒液,正顺着他的血管流淌,试图接管他的身体。
他害怕闭上眼睛,更害怕……清醒时的自己。
而在杰西沉沦于噩梦与现实的夹缝、苦苦挣扎的同时,幽影梦境之中,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弗莱迪的逃离,像一道强行撕开的伤口,残留在这片专属领域的能量场中。
那些曾经因两人漫长“相处”而偶尔浮现的、属于1944年糖果角的脆弱幻象早已彻底消失,只剩下最原始、最浓稠的、毫无生气的灰黑色雾霭在无声翻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墨菲斯静立于雾霭中央,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
他完美无瑕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但那双苍银色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冰冷的星璇在缓慢而危险地旋转。
他能感觉到弗莱迪。
透过那被强行撕裂、如今已勉强修补好的梦境壁垒缝隙,透过两人之间那斩不断、理还乱的本源联结。
他能感觉到弗莱迪如同最卑劣的寄生虫,将自己破碎的意识牢牢吸附在那个名叫杰西·沃尔什的人类少年的梦境边缘,贪婪地吮吸着少年因恐惧而滋生的精神能量,并以此为通道,将自身那充满了怨毒和杀戮欲的黑暗,一点点渗透进少年的潜意识,试图将其拉入更深的噩梦,最终完成彻底的“附身”。
这是一种低效而扭曲的复苏方式,充满了弗莱迪式的恶毒和急不可耐。
它远不如直接吞噬恐惧来得痛快强悍,却更加阴险,更难察觉,也更……令人不悦。
墨菲斯微微蹙起了眉。
这种“不悦”,并非源于弗莱迪违背了他的“命令”擅自离开,也并非完全源于弗莱迪可能造成的杀戮会带来的麻烦。
那是一种更复杂的、更接近于……某种被玷污了的观感。
弗莱迪·克鲁格,那个他曾从彻底湮灭中拉回、用自身本源一点点喂养的存在,那个虽然充满戾气却依旧保持着某种扭曲“骄傲”的梦魇,如今却像一条躲在暗处、依靠窃取和蛊惑而存活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