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将军年迈,魏明本不愿让他奔波,不想陈修枚的死讯传来,前线危急,随六万魏军回城的副将潘薇悲愤交加,请求前往。
魏明又提拔了几位将领,帅印再度交到谢将军手中。
有人提报楚军动向,认为楚公子畏罪潜逃,楚人之心不得不防。
魏明尚在丧期,彻头彻尾地白了一身。
他思忖片刻,笔头敲打在砚台上,又问了齐燕动向,把当务之急定在赵王身上,暂时不宜分心。
韩王得了魏明画押的五座边城,也不再做纠缠,即刻退兵稳固国事。
等魏明从多如牛毛的国事中回过神来,魏菱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她亦是一身缟素,望着茫茫远方,立成一道孱弱的光影。
魏明见她面无血色,训斥道:“怎么无人通报?”
魏菱扭身过来,“大王别怪他们,是我吩咐的。”
“王姐进来说话吧。”魏明回到座上,侍人给魏菱递上暖手,奉上茶汤。
姐弟俩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寡淡,魏菱扫了左右一眼,魏明会意,挥挥手遣退了侍人。
“大王,陈将军……还有多久能送回安邑?”
魏明的手肘压在帛书上,上面记述了前线的惨烈,陈修枚身中数箭,跪地抱旗而死。
她一倒,大魏的军旗也轰然坠地。
“我……寡人不知,”魏明扶着额角,艰涩道:“前线战况危急,且战且退,兴许……就地掩埋也未可知。”
魏菱未施粉黛的面容上凄丽婉转,那双灰暗的眼珠忽左忽右,半晌后再次接受了斯人已逝的事实。
她的额边有一绺半长不短的头发,堪堪被别在发间。
“陈家宗祠会替她置牌放棺,”她从袖间取出一个小小的绣囊,放在魏明手边,跪在他面前,“我等不到她回来了,长清,我求你,把这个放在她棺中,我怕她会认不得我。”
魏明的身形一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绣囊,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他面色难看,单膝跪在她身前,撑着膝盖垂头道:“王姐,你……”
魏菱轻轻摆头,“是我慕恋她,她不知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我想做她的未亡人,”她紧紧攥住魏明的袖角,仰脸挣扎道:“就这一次,长清,你成全我好不好?”
魏明擦去她的眼泪,他在又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脸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他抱住魏菱,抱住那个没来得及抓住的影子,“燕国……我们不去了,不嫁了,不嫁了。”
魏菱知道他与父王不是一类人,却也不敢奢想能听到这样的宽慰,拍着他的后背大逆不道地浅笑道:“长清若能做我的父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