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涌起钝割的痛意,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有在这种痛意里,那口井才会被填满。
身侧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景珛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少顷,他才错愕地看向自然而然枕在自己臂弯里的人……这人像是一块捂不暖的石头,躺了几个时辰也没把那一亩三分地捂热,便搜寻起其他的热源来。
无需多想,也知道越离把他当成了谁。
原来他们会这般依偎相拥着睡去吗?那人哪怕在最寒冷的冬夜,也不曾主动凑进他半寸。
景珛还没咂摸出个中心酸,近在咫尺的睫毛便颤动起来,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他猛地扭过头去。
昏暗不明的暗室里,什么都看不真切,越离眨了眨眼,不仅半分不退,反而久违地抱住梦中人。
过于真实的触感令他鼻尖一酸,不知此生还能否与他这般相拥,忍不住阖眼叹道:“世鸣……”
景珛攥住他搭在腰间的手臂,隐忍着没把他扔出去,冷冷吐字:“醒了就快滚。”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越离打了个冷颤,默不作声地收回手,一刻不停地跨过他寻靴下床。
景珛坐起身来,靠在床边正大光明地看他正好衣冠,恶声恶气道:“不知羞耻!”
无梦无愁地睡了一觉,虽说醒来时吓了一跳,但也恢复了七八分。
楚悦无事,景珛也没蹦出什么乱子,他宽心一笑,气煞人道:“谬赞了。”
见他抬腿要走,景珛出声拦道:“你当真甘心毁名折节?你怎知不是楚燎骗你?待他风光归来,杀了你一了百了,他仍是干干净净的楚王!”
越离果然顿足,忖度着反诘他:“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吗?”
景珛反应过来,刚要出言否定,便被他抢白:“想也不是,你没那么通人性。”
“……”
“莫非在你看来,只要我与楚燎之间只有私利没有私情,也毫无大义可言,便能让你对蠗姼所做的一切心安理得吗?”
他洞若观火地望向幽坐烛下的景珛,毫不留情地嗤笑道:“幼稚。”
“你自诩透彻,阴弄权术将他们害得死不瞑目,其实不过是物以类聚,你也只是个蠢不自知的庸人,任何宝物落在你手里,都只有腐烂的下场,事已至此……”
他盯着景珛略微失神的那只眼睛,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皆是你咎由自取,又何必惺惺作态?”
烧毁的皮肉微微抽搐,做最后一点虚弱的挣扎——“到头来,你与我还不是一样下场?你难道就比我高明?”
一个是死有余辜的乱臣,一个是窃国谋君的奸臣,在非黑即白的岁月史书里,他们才是相提并论的同道中人。
“人总得有个下场,我与你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