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与大人都是他平生仅见的和颜悦色,偶尔阿三会骂他笨,但也都带着惋惜的语气,反倒令他心甘情愿。
除了大人有意避开他,他在宫中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前想不到的锦衣玉食。
他想不明白,为何大人有意避开他,却又有意纵着他。
这样的日子若能地久天长地持续下去,他怕自己会生出更多的奢望……
他摊开满手的污浊,无地自容地埋入枕中。
阿三忧心忡忡地在廊下来回打转。
年前先生总是彻夜不眠,整夜整夜地独坐独饮,没个昼夜可分。
不知从何时开始,先生又总是长眠不起……国政皆压在他一人肩上,心神耗竭在所难免,调养的汤药就没停过,但还是一天一天地虚弱下去。
院门外有侍从小跑而来,阿三拦下他,从他怀中接过久违的消息,马不停蹄地送入屋中。
越离易梦易惊的症状比年少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缓之又缓的推门声里睁开眼,涣散的神思渐渐拢起。
“先生,越家总算有了消息。”
阿三扶起他靠在床头,将帛信递去。
越家由他一手扶持,哪怕收效甚微,还是凭着多年积攒在那周边聚兵镇地,没让其他人染指添乱。
越宸在信中遮遮掩掩,字里行间有劝他出逃之意,却对兵将之数只字不提。
阿三见他放空片刻,眸中渐渐亮起,笑得眼角微弯。
“怎么了?先生,可是有好消息?”
那点亮光很快又熄灭,他将帛书看了又看,如释重负地叹气道:“公子要回来了。”
“什么?!先生不是说少不得要六、七年吗?”
“是……比我想的快了许多。”
在他与楚燎“势同水火”的对峙下,人心都聚在楚燎身后,多的是人替他遮掩行踪,因此楚燎巡边的消息愈发真假掺半。
巡到越宸头上,便是巡到他头上,越宸是他板上钉钉的家臣,为防生变,只能是楚燎巡边的最后一程。
这封信能送到他手上,兴许还经过了楚燎授意,甚至他可能就站在越宸身侧,看着他写下这封帛信。
越离摩挲着那几个错划的墨点,吩咐道:“阿三,备笔墨,明夜……将荷华唤来。”
寒寿
冬去冬又来,荷华满怀期待,等着与大人过一个安稳年。
听闻大人今夜召他前去,他恨不得将所有的饰样都戴在身上,满身晃荡招摇地去往寝宫。
他来过寝宫几次,每次都各有各的清冷。
越离一身素衣披着狐氅坐在廊下,身侧烘了暖炉,院中的灯虚虚映着,将周遭都拢在半明半暗的虚幻中。
“大人。”荷华少有与他对坐的时候,见他身边无人,连阿三也不知所踪,犹豫着蹭到他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