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晴夸人的时候从来不吝啬,也从来不背着人夸。戴佳氏听着沈婉晴换着花样夸人的话脸都红了,本来打算还要独自多在庄子上待一天的人,次日一早就主动说要陪沈婉晴一起回来去巡铺子。
“你家有个粮油铺子跟我家的酱园子正好挨着,我家有两个做酱菜特好的师傅,你还能带些酱菜回去。”
“我知道那家,我院子里的丫鬟老让门房上的小子出去买糖蒜和酱黄瓜,没想到是嫂子家里的生意。我不跟嫂子客气,糖蒜、酱黄瓜和酱豆腐都得一样给我来上一大碗。”
在京城开铺子,要么就往死了卷高雅卷稀缺性,最好全京城吃这口饭的就你这一家,不管卖什么卖得有多贵照样能赚得盆满钵满。
相对应的就是身后一定要站着大靠山,要不然哪天得罪了人或是惹了别人嫉妒,一定会很快死无葬身之地。
好比眼下的广源行,全京城谁家的钱庄都不如他家荤素不忌大小通吃。现在出了事别的几个钱庄票号都得了准信儿,把外头放的印子钱本钱拿回来,别逼出人命以后别碰这事,老老实实待上几年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有广源行不光倾家荡产都捞不出人来,这几日还听说连背后的靠山都折了进去。
广源行背后最大的股东是宗室里的一个贝勒,前儿个被康熙叫到宫里去臭骂了一顿,贝勒这个爵位能不能保住不好说,听说万岁爷已经起了从他们家另一支挑人来袭爵的心思。
要是没了爵位,这一支就从贝勒成了闲散宗室,要不了多少年子孙后代就查无此人了。
这一招太诛心,比把广源行的老板一家子拉到菜市口杀得人头滚滚,更让上面那些宗亲勋贵害怕。在他们心里夺了他们的爵位,可比要了他们的命更绝望。
沈婉晴找不着那么硬的靠山也不想出那么大的风头,家里这几个铺子就得尽量往下沉。什么买卖跟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有关,就做什么生意。
米店油店、杂货铺子、成衣铺子,供人歇脚的茶水铺子、再有就是酱园、南边来的干货海鲜行、辽东的皮料山货铺,都是一条街上开个一两家都能活下去的买卖。
戴佳氏弄了个酱园,她手里肯定有拿着各种酱菜方子的老师傅。赫舍里家没这些方子,这些年就一直弄了个杂货铺子让家里的掌柜守着。
本想着两家紧挨着隔壁开铺子,戴佳氏的酱园生意这么好,赫舍里家的再差也不能差到哪儿去。
谁知到了地方一下马车,酱园子的生意好得掌柜和伙计都忙得脚不沾地,热闹得跟后世的菜市场一样。再看看自己这边的杂货铺,说是门可罗雀都太客气了。
这大白天的,好好一个门头周正的铺子从外边往里头看竟然是黑漆漆的,走近了再看才发现柜台后面的躺椅上确实靠着个守店的人。
这种铺子里的柜台都高,躺椅又几乎放平了,从外面看是绝对不知道这个铺子里还有人。非得走到柜台跟前了踮起脚往里看,这才能找着人。
不过也不妨事,走进杂货店一看到处的灰扑扑的,店里的东西也是时兴的少陈旧的多。虽然都是没用过的新东西,但沈婉晴要是顾客就绝对不会掏钱买这些垃圾回去,有没有人守店也就这么回事。
沈婉晴不生气,毕竟这铺子之前也没在自己手上,烂成什么样跟自己没关系。
她只是突然反应过来戴佳氏究竟为什么这么殷勤的跟过来,她家酱菜铺子就在隔壁,赫舍里家这个杂货铺是个什么鬼样子她能不知道?她这就是专门来看笑话的。
沈婉晴没好气地抬手在戴佳氏胳膊上拍了一下,戴佳氏则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怪她非要来看这个热闹,实在是两次跟沈婉晴打交道她都觉得这沈氏太厉害。
越是这种厉害人,她就越想看看她打算怎么处置这个铺子和掌柜。看能干人做这种人不算看人笑话,她自然也不怕沈婉晴生气。
掌柜的听见动静才把盖在脸上的书拿下来,背着光一时间没看清是谁,等站起来了看清楚两人之中的戴佳氏,这才赶紧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请安。
“我就是个客,房掌柜不用跟我客气。这是你家大奶奶,还没见过吧。都到你铺子里来了还寻不见你的人,多少有点不像话了啊。”
“奴才给大奶奶请安,前几天府里常顺来了一趟,跟奴才说大奶奶昨儿会来,没曾想昨儿等了一天没等着,奴才就以为大奶奶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