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二哥捂着脑袋,痛苦不已。
孙氏来这一趟,已是纡尊降贵,能说的也都说了,再看这家人识不识趣了。
收到孙氏的眼神暗示,郑氏立马表态:“夫人您放心,小妹那边,我们自会去劝,冤家宜解不宜结,没有前头那些难,她又哪来的造化,去到穗县,遇到官老爷呢。”
郑氏自认比男人更懂,人外地官老爷,一年能来这几回,陶枝又只是做个妾,顶多半个官太太,哪能跟孙氏比,他们家想在这里过得好,还得仰仗张家。
她的一双子女,往后求学,有官府的荐书,也会更为顺畅。
更何况,陶枝在家做姑娘时就跟她这个嫂子不太合,人背后还不晓得有多恨她,她又何必热脸贴人冷屁股,白白受气,也讨不着半点好处。
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他们只能向张家投诚。
孙氏赞许地朝郑氏点头,不错,是个识趣人。
陶二哥实在听不下去了,待孙氏离开后,他也一个起身,横了埋头不语的哥哥一眼,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氏在后头干瞪眼,暗骂,白眼狼,和妹妹一个德性,喂不熟。
陶二哥没脸去寻妹妹,只能找柳氏,柳氏也懒得搭理,骂了两句把门一摔,结结实实地给人吃了个闭门羹。
此时的陶枝仍在李萍家中住着,将这里作为待嫁的娘家,因着婚事将近,关上了门,一心绣嫁妆。
男人雷厉风行,已经派人陆陆续续地送了不少聘礼过来,红木做的箱子,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且均是上乘。李萍摸着这些料子,啧啧直叹:“光是这些料子的钱,都够我们盘下好几个铺子了,你这嫁个人,几间铺子就到手了,直接晋升东家。”
陶枝更懂这些布料的价值,内心道,怕是不止。
他说要娶她,是认真的。
管事送嫁妆的动静不小,聘了好些人,吹吹打打地从东边到西边,再绕一圈,进到院子里,把李萍那点地方塞得满满当当,还得上下堆叠起来,又专门派了一队人在附近住着,以保护院里的人和财物。
周围邻居见了,羡慕得不行,可又不敢靠近院子,守在院外的男人们个个操着家伙,膀大腰圆,看着就不好惹。唯有李萍出门的空当,街坊们才把人围住,问什么情况,她寡妇再嫁,走大运了?
走大运的可不是自己。
但比起自己嫁人,陶枝有了好归宿,李萍只会更骄傲。这些个嘴碎子,当年可没少说闲话,把陶枝贬得一文不值,说她生得那样,又克亲,就是做妾也不配,合该藏着掖着给人做外室的命。
话可不能说早,这不就打脸了,她家妹子哪怕守了寡,照样嫁官老爷,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你们一个个也只有眼红羡慕的命。
街坊们听闻是陶枝要嫁官老爷,更觉不可思议,他们就没见着陶枝,再说了,她不是早就嫁到外地了吗。
李萍被这些人烦得不行:“人就是有这个命,一次比一次嫁得好,官老爷就是稀罕,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官老爷,看他愿不愿意娶你家的闺女。”
这话实在是气人,可碍于门口那几个壮实保镖,街坊们也做不得什么,只能恨恨瞪着李萍趾高气昂的背影,暗自恼火。
小城里,有个风吹草动,立马传开了。
那个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陶小娘子又回来了,还把邻县的县老爷也勾来了,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送了不少礼,据闻那箱子都能排开半条街了。
郑氏出门买菜,一路上,总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她好福气,嫁对了人,有个出息的小姑子,以后可享福了。
有苦难言,郑氏回到家,发起了脾气,把喜帖拿出来就要撕掉。
这东西,也就大户人家用,寻常老百姓要娶妻生子,挨个拜访,告知一声就是了,哪有这个闲钱,去弄这些风雅之物。
陶大哥穷归穷,但讲礼,少有地对郑氏发了火:“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非要闹到我和二弟小妹全都反目,你才高兴是不是,我成了陶家的罪人,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妹妹,我有什么资格做女方长辈送妹妹出嫁,我就该以死谢罪。”
男人支棱起来,言辞激烈,郑氏呆住了,慌忙服软:“你别啊,多大点的事,自家兄弟姐妹,哪有过不去的,咱跟妹妹认个错,赔个不是,妹妹还能跟我们兄嫂计较不成。”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陶大哥苦笑,抱着脑袋,烦闷不已。
陶家大哥大嫂闹别扭,陶二哥搬出去住,柳氏气顺了不少,一有空就去找陶枝,同她说道:“我那时也不对,怕张家寻仇,对付我娘家,不敢明着帮你,但我做不来趁火打劫的事儿。当年谁捧着张家,出卖自家人,谁心里有数,你也莫心软,待我不必客气,对他们更别原谅。你原谅这一回,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更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柳氏提前将贺礼送上,是她亲手做的一对鸳鸯抱枕,颇伤感道:“我可没脸喝你的喜酒,往后你要过得好,那是再好不过,过得不顺,我也帮不到什么,还是那句,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