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被二人磨得没法子,陶枝稍稍提了点兴致,说她考虑考虑,待身上葵水转去,精神好点了,再说。
然而过了两日,陶枝葵水转去,身子爽利了,还没想到要不要去,郑氏便先一步找上了门。
有保镖拦着,郑氏连门口都到不了,便靠着路边,在外头树下扯起嗓子哭了出来,道自己命苦。
这一哭,把街坊们招了来,不近不远地看热闹。
寡妇再嫁,攀上了官老爷,腰杆子直了,哪还瞧得上娘家人。
保镖要撵人,郑氏发慌,哭得更惨。
李萍没辙,暗骂这嫂子就是讨债鬼,在问过陶枝的意见后,拉开了门,将人放了进来。
郑氏临到门口,又不敢了,唯唯诺诺地小步进来,微弓着身子,在看到陶枝后,没能忍住,眼泪哗哗地落下。
“妹啊,是嫂子对不住你。”
最近几日,找上门来,对陶枝说这话的人有点多,刚开始,她还有点感触,到后面,已然心如止水。
没有陆盛昀声势浩大地迎娶,她恐怕到死都等不到这些人的忏悔,哪怕只是装的。
郑氏这哭,有演的成分,也确有几分真情流露。她有把柄在孙氏那儿,孙氏又急着同陶枝和解,几番施压,郑氏实在走投无路,舍下了脸皮,抛开了自尊,对小姑子说着悔恨万分的话。
“当初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了张家人的好话,以为你去了他们家,真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把你绑到窑子里吓唬,我是真的不知情,我要知道了,拼死也得把你救出来。”
早就过去的事,无从查证,陶枝不可能去找张家质问,他们也说不出几句真话来。
更何况,绑她去窑子的,应是张勐的人,把她名声弄臭了,再换个名,悄悄送出去,陶家人嫌她丢脸,也不会再过问她的去向。
张勐也是歪打正着,得知了消息,闯进窑子把她带走,然后吓唬她,逼她委身于他。
张家没一个好东西。
郑氏一抽一抽地哭到哽咽失声。陶枝仍只是看着她,没什么表情,连个帕子也不愿意抵,只把门口一瞥,周婶和李萍都在院子里,没进来的意思,她才起身,走近了郑氏,望着她一字一字地问:“告诉我,爹到底是怎么没的,意外又或人为?”
“我我我---”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郑氏失魂落魄地出屋,周婶和李萍盯着她瞧,她也没在意。
直到李萍一声呼:“当心,那有箱子。”
聘礼太多,全堆在院子里,不看着路,一不留神就得撞到。
这些个箱子,待陶枝出嫁那日,还得原封不动地抬回去,搁这久了,李萍自己都怕。亏得官老爷派了人,日夜在院外守着,不然,这些个东西,放一晚上就得没。
郑氏心绪全乱,李萍说的时候,她已经一脚磕了上去,碰地一下,顿时面色扭曲,捂着脚,疼得直哼。
李萍没上前,只撇撇嘴:“都说了叫你看路,眼睛白长了。”
这时,陶枝走到屋门口,也没看郑氏,而是扬声对周婶和李萍道:“明日该是个好天气,我便去玄女庙求个愿吧。”
二人一听,乐上眉梢。
周婶忙道:“我这就去准备贡品还有香烛。”
郑氏恍恍惚惚听着,肩膀一高一低,跛着脚,步履沉重地跨出了院门,才拐出了巷子,就被两个婆子拦住。婆子一左一右地摁着她,把她带到了另一处小院里,郑氏也没反抗,一脸木然,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再无逃脱的力气。
孙氏就在里头等着,面色极其难看。
“你可真叫我失望,身为那丫头的长嫂,却半点用都没有,既如此,我又何必留情,你欠我的那些钱还不上,那就等着坐大牢吧。你的丈夫和儿子也将以你为耻,被你牵累,你丈夫再不能在学堂当值,你儿子也将被县学永远除名,前程尽断,只配和他小叔一样在街头卖货。”
谁又能想到郑氏染上了赌,把家中钱财挥霍一空,还借了外债,而她最大的债主就是孙氏。
孙氏一直以郑氏偿还不清的债务拿捏她,就是让她做自己最忠心的走狗,有不能出面的脏活,便打发郑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