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张脸,陆蔷丢不起这个脸。
苏泠如何猜不到自家这个表姐的心思,向来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苏泠仍旧耐心十足地劝解:“表姐这时候更不能由着性子了,世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逼他,他只会越发抵触,倒不如慢下来,徐徐图之。”
“瑶儿都十九了,再拖下去,真成老姑娘了。”陆蔷急切的地方就在这。
说到这,苏泠亦没辙,忽而脑子一转,试探着道:“比世子身份更好的人家又不是没有,表姐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京中的王孙公子,表姐不妨多看看。”
“还能有谁,比彦辰身份更高的就只有皇子了,做不了储君的皇子,还不如彦辰。”而太子,也已娶了正妻,又如何轮到她的瑶儿。
苏泠倒是有不同的见解:“太子妃也未必就这一个,表姐您想想大表姐,也不是皇上原配,可还不是如愿以偿了。”
陆蔷怔住,仔细想了想,倒也是,她这个姐姐实在命好,进宫那年,病了许久的太子妃还未等到太子继位,人就没了,姐姐因着在众妃子里身份最高,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自此,陆家水涨船高,愈发显耀。
陆蔷怦地心动了,姐姐有这样的福气,她的女儿为何不能有。
太子如今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剩一个侧妃的位子,瑶儿身为国公爷的外甥女,也不是不可能。
但到底不是正妻,陆蔷心里始终有点疙瘩,不然其实她暗地里早有想法,却一直拖着,未付诸行动。
陆盛昀是她最中意的女婿人选,可这侄儿太过不近人情,软硬不吃,为了个妾,还揭她老短,要真促成了这门亲事,就怕到了最后,如苏泠所言,成了怨偶,亲上加的不是亲,而是仇。
苏泠见表姐摇摆不定,也不多说,只道:“婚姻毕竟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表姐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切莫冲动。”
然而这时候满脑子念头的陆蔷已经听不太进去了,她摆手示意表妹不要再说,她得好好想想,为了瑶儿为了她自己,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才最稳妥。
苏泠也不欲再说,低了头,继续给陆蔷捏腿。
整个陆家,迟早是陆盛昀继承,她一个无处可去的寡妇,寄人篱下,更要审时度势,不该得罪的人,那是丁点都不能碰。
表哥待她虽好,但也仅是兄妹情,和她母亲临终时的嘱托,长公主其实并未将她当回事,更多的是同表哥置气。
她夹在中间,本就不易,每走一步,更要慎重,再不能错了。
至于表哥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该如何缓解,那也与她无关,她自始至终都是被动的。
一夜荒唐,再醒来,身旁的人已经不在,陶枝也习惯了和男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大多数时候,不到天黑,是再看不到这人的。
归京后的陆世子,人事往来更为复杂,且尚在述职状态,今后仕途走向如何,殿堂上的那位尚未发话,吏部的人也不敢安排。
要知道,换个人,估计随便给个比县令大点的官职就打发了,可到了陆盛昀身上,就另当别论了。
是以,陆盛昀归京后,隔个两三日就到吏部报到,还算配合地等候安排,但上至吏部尚书,下到小官小吏,无不客客气气地招待,但无人能给他一个准话。
陆盛昀倒是不急,身边人替他急。
景焕倚在城墙根下,巡城过后寻了个空闲,提了壶热酒,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
数九寒天,就这酒最能驱寒,但执勤期间,也不能喝多。
景焕几口酒下肚,身子热起来,道这酒不错,改明儿叫人多打几壶,转而再看身旁的男人,一身黑氅,冷峻的脸庞,冷白皮儿,不苟言笑,俊得过分,但也叫人难以亲近。
“我说你就这么晾着,不找长公主或者国公爷,叫他们在朝中帮你运作运作,你年岁也不小了,再拖下去,三十了,后辈层出,哪还有出头的日子。若换个人,就这么个七品芝麻官,本没资格回京述职,随便打发个去处,换个地儿继续当个芝麻小官的命,你身份在这里,本可以出头,却不去钻营,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继续在仕途上大展宏图,还是就此寂寂,承袭你的家业,当个闲散公爵算了。”
景焕一直认为,他们这代人,陆盛昀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可显然,这位自己并不这么想。
不等男人开口,景焕又道:“和悦似乎真的对你无意了,可七公主已经长成,她母族表哥同我有些交情,有意向我透露,七公主似乎有那个心思,就看你应不应了。你是个特例,娶了公主,对你仕途影响不大,更何况,你这年纪,也该娶了,就是不喜,男人总要传宗接代,为自己为家族留后。我知你心气高,总想找个自己中意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你找到了没,到如今,你身边就一个妾,这说得过去吗?你也不怕你那个妾成为众矢之的,和悦就不提了,这七公主貌似也不是善茬,气度还不如和悦,你若拒了她,她一气之下,拿你那个妾出气,你一个那男人也不可能时时看顾后院,你越在意你的妾,旁人只会越刁难。这京里头,苦主儿,多一个,少一个,又有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