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要入的还是皇家,深宫大院,更磨人。
易昭娥抚着腕间冰凉的银镯,想起临出发时阿爹对她的种种叮嘱,在京中切记收敛性子,不得与人发出冲突,还有就是照看好妹妹。
却不知,她来京中数日,都是妹妹在照看她,衣食住行,样样安排妥当。
妹妹看着娇弱,但适应力不弱。
阿爹担心过度了。
午后的日头有些懒,陶枝靠在窗边打盹,易昭娥却闲不住,说陶枝院子里那几株半死不活的花看着碍眼,定要出去寻些好的来装点。
陶枝知道她性子,拦不住,便由她去了。
谁知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就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白得像纸:“世、世子妃!不好了!您娘家姐姐……她在花园里冲撞了太子殿下!”
陶枝心头猛地一沉,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国公府的花园极大,此刻却静得可怕。
陶枝远远看到玉兰树下围着一群人。
太子一身明黄常服,负手而立,面色阴沉。他脚边散落着几支新折的玉兰花,花瓣零落泥尘。
易昭娥在他对面,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扬,是陶枝熟悉的绝不低头的姿态。
太子目光像淬了毒的针,落在女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孤赐下的白玉兰,也是你这等蛮女配碰的?”
话音未落,陶枝甚至没看清易昭娥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啪”一声脆响,一道鞭影如灵蛇般掠过,太子捂着脸颊后退一步,手背上迅速渗出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僵住了,空气死寂。
易昭娥收回皮鞭挽在手上,声音清亮,似山泉击石的冷冽:“碰一下花算什么?我们蛮女,还能打你这中原废物呢!”
“放肆!拿下她!”太子反应过来,暴怒嘶吼,面容扭曲。
周围侍卫如梦初醒,刀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凛。
“住手!”陶枝疾步上前,将易昭娥护在身后,正思忖着如何化解这滔天祸事,一道温和却带着几分虚弱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咳咳……何事惊扰太子殿下大驾?”
陶枝回头,只见陆盛昀披着一件月白鹤氅,由一名小厮搀扶,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他面色有些苍白,唇色很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太子见他这样,怒火倒是消减不少,指着手上的血痕道:“陆盛昀,你来得正好,看看你这蛮族妻姊做的好事,竟敢行刺孤。”
陆盛昀目光轻飘飘掠过太子的脸,又扫了一眼地上的落花和陶枝身旁紧绷的女子,最后,视线落在陶枝身上,极快地弯了一下。
陶枝和男人四目相接,他倒是反应快,又会演。
安抚了阿姐,陶枝又几步到男人跟前,面带忧色:“我就说了,夫君不可太过劳累,太子殿下交代的事再重要,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为太子办差。”
“倒是无妨,”他掩唇低咳了两声,才看向太子,语气温和得近乎无辜:“殿下息怒,易姑娘久居西南,性子直率,若有冲撞,还望海涵。”
说着,男人拧紧了眉头,似难受极了,又忍不住咳了咳。
“海涵?”太子忍着气,“不是孤不给你面子,鞭挞储君,乃是死罪,今日若不给这蛮女一点教训,孤的颜面何存?”
“殿下,”陆盛昀轻轻打断他,声音依旧不高,却莫名让那些欲动的侍卫顿住了脚步。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太子,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清的音量,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息怒,听臣一言,此女乃圣上为殿下选的妃,若私自用刑,传到圣上那里,恐怕难以交待。毕竟殿下数次表现出对此女的抵触,难免让人不会多想,以为殿下借题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