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话音一落,齐国属官已是一片哗然。
姜洵跪伏在?地?,眉头皱起,过了片刻才起了身。
他心里有些没底,却又并不那么恐慌——不恐慌不是因为此事不大,而是因为?此?事太大了,诏书上却如此轻飘飘地提及,让他感到事有蹊跷。
诏书中用了“尔等”二字,便意味着这诏书,陛下不止颁布给了齐国,而肯定还有其他诸侯国。陛下当真以为?一道诏书便能收回虎符,也?不怕激而生变吗?
而在?这时?,梁广源一脸不解道:“敢问这位大人,诏书中这是何意啊?是要调走齐国军队,开赴前?线去与匈奴作?战吗?可如果要调,那要调多少?我们齐国内部?的城防、治安又当如何?总要给我们留点人手吧。”顿了顿,补充道,“哦,我是齐国中尉梁广源,您叫我小梁就好,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那使节道:“在下姓宋,名安。”
宋安?
这名字如雷贯耳,在?场不少人都听说过,包括姜洵。
宋安是朝廷出了名的酷吏,当年梁王谋反一案便是宋安审理。最终他力排众议,把?在?裹挟下参与谋反,最终一箭未放的小将领们?也?统统判处弃市,并将其全族流放。
除此?之外,宋安也?不畏权贵,当年不过只是一介县令,却寸步不让,顶住了各方压力,将尚阳一个闹出人命官司的堂弟给判了流放。
“哦,宋大人。”梁广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舞刀弄枪,显然没听说过宋安,说道,“下官心中实在?困惑,还请宋大人明示。”
宋安是个文人,他一心维护大昭江山,只为?陛下一人效劳。
这些拿着租税骄奢淫逸,又手握重兵,不知何时?便要对朝廷造成威胁的诸侯王,早已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拿回齐国兵权。
宋安道:“诏书中已经写得很明白了,还请齐王交出虎符,将齐国所有士卒、车骑一律交由朝廷使节——也?就是本人统御!其余的,不牢诸位费心,陛下自然会有安排。”
梁广源道:“那宋大人,我问问你。咱们?齐国今日交出了虎符,从明日起,齐国的城防、治安是不是就都归宋大人一人负责了?宋大人对这些事务又清楚吗?我看宋大人怎么好像一窍不通的样子啊!”
两个人是秀才遇上?兵,谁都说不清。
而在?这时?,殿门外有人轻声叫了声:“公子。”
只是大殿内挤满了使节团与齐国属官,梁广源又与使节争执不休,正吵得上?头,因此?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
季恒压了压手,示意大家不必声张。
姜洵却像是长了一对千里耳,在?七嘴八舌的嘈杂声音中,清楚地?捕捉到了“公子”二字,一回身,便与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季恒对上?了目光。
季恒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叫姜洵专注正事,不用管他。
他在?这儿也?听了个大概,知道使节不是来缉拿姜洵,悬着的一颗心便也?算是放下了。
姜洵转回身,换了个双手抱臂的姿势,季恒则在?外围继续旁听。
季恒早先听说过宋安的事迹,知道宋安是个刀笔吏,性子有些宁折不屈。
不过除此?之外,他对宋安还有一些很个人的判断——比如容易情绪上?头,比如做事带有一定的个人偏见。总之不是一个该刚时?刚、该柔时?柔,会以目标为?导向调整自己策略的人。宋安的性子是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陛下派这样一个人过来,也?让季恒品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
他想陛下抱着的是这样的想法。
宋安若是能拿回虎符,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拿不回,反而激得齐国生变,那么大不了便褫夺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