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车内蔓延开一丝清竹香,与那浓烈逼人的旃檀香不同,淡雅的竹香能令她心神安稳,倍感舒畅。
她握紧手中的那两样东西,低低垂着头。
马车在一处巷间停了下来,掀开车帘便能闻到一阵清幽的花香。
明滢如今已不与沈瑶同住了,沈瑶有了心上人,那男子常常会来找她,再与她住总归是不方便的,便搬了出去。
“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林霰看向她。
明滢下了车,垂眸淡淡笑着:“很习惯,这里宽敞洁净,我能种很多花草,离铺子和百里轻都很近。”
她刚搬出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屋,如今住的这间房还是林霰托人帮她问的。
她为表感激,给他送了东西,他不肯收,只收了她亲手做的香包。
她也不止一次猜过他的心思,但很快又被她拂去。
可想到这种种,她又难以否决,心里总是缠着一股轻飘飘的愁,连带着还有一丝不自在。
林霰送了她回去,叮嘱了几句,欲转身离去。
明滢感受到手中之物烤着她的掌心,突然开口喊他:“林先生留步,我请你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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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又是两载一晃而过。
这年冬,西北边境兴起的乌桓一族多次举兵进犯西北六部,裴霄雲带兵出征,击退外族,暂保边境安稳。
此次出征途中,救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中了乌桓人的蛊毒,丧失七情六欲的女杀手,此女武艺高强,裴霄雲留以身边充当暗卫。
而另一人,则是一位名叫贺帘青的年轻游医,此人医术高超,能研制出有效压制他毒发的丸药。
自从明滢“死”了,他体内的毒便隐隐有难控的趋势,从前那些药只能是饮鸩止渴,唯有贺帘青手中的丸药有效。
裴霄雲脱去甲胄,刚回到府上,派去苏州寻人的密探便回来报。
密探摇头,又是没找到。
“继续找。”
裴霄雲望着炭盆里橘红的炭火,那亮光映入他眼中,倒映出一抹厉色。
不知为何,哪怕知道她没死了,这两年,她还是频频入他的梦。
他不止派人去了苏州找,扬州、杭州,江南各地,甚至连北边都派人去找了,可皆没有一丝消息。
每一年寒冷的冬日,他就会想她该不会是死在哪处了吧?
死了也好,她最好是死了。
她扔下孩子,叛主出逃,难不成还想躲在哪处安心地过日子吗,亦或是找了夫婿……
她若是真敢,他就亲手掐死她。
次日上朝,苏州府递的一道折子来了御前。
奏疏上所言,自两年前铲除了那位空蝉教头目,上个月,春风吹又生,又有大批空蝉教教徒在当地流窜,甚至潜入苏州通判的府邸,杀其家眷,极其猖狂。
裴霄雲原本是派刑部的人和几个监察御史前去苏州缉查空蝉教教徒,可那些人临近出发,又被他给叫了回来。
他默念着苏州两个字,深思许久,道:“此趟由我亲自前去。”
苏州。
夜晚的百里轻凤箫声动,歌舞升平。
明滢一曲毕,座下掌声如潮,欢呼声犹要掀翻那红绸。
这是林霰特意为她作的曲子,也是送给她的生辰礼,她凭着这首曲曲惊四座,名声大噪,许多钟爱琴艺的女子慕名而来,进入百里轻跟她学琴。
“沈教头,你先教我吧,我等了三日了。”
“明明是我先来的,你讲不讲,后面去!”
明滢笑了笑:“你们本身技巧就不错,这首我一起教吧,不过再过一个时辰我可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