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自家阿娘将胜业寺所为“广而告之”。不过一夜,长安城里的佛寺,全部得了消息。今日,以济度尼寺为首的佛寺会跳出来,上言胜业寺之过失。
此外,还有一样,能将胜业寺彻底打下云端……
想到那一样,他心潮涌动,没忍住,扯着嘴笑了一下。可,这一笑之下,刻意被打肿了的脸又疼了。
“阿娘。”
他可怜兮兮。
实则用眼神暗示,我为了这个家,为了阿遥,牺牲了好多。阿娘,你就没想过,补偿补偿我吗?
李愿娘看了他一眼。
“二郎,你辛苦了。”
又转过头对着李星遥,道:“阿遥,昨日,你也担惊受怕了一整日吧?”
“还好。”
李星遥摇了摇头。
想了想,又说:“白三郎说要把我们都杀了的时候,有一点害怕。可想到萧仆射就在跟前,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此次的确多亏了萧仆射。”
李愿娘颇为感慨。不管萧瑀最初,想要劝动阿遥将榨油机卖给各佛寺,目的是什么,只凭昨日种种,她便,记下了这个人情。
一家人在家里等消息,不过半日,坊正来传话,说胜业寺的处置结果下来了。
“萧仆射面呈圣人,尽诉昨日之事,圣人震怒。又有各家佛寺联名上书,言胜业寺不清白。最要命的是,济度尼寺的住持上告胜业寺窝藏山匪,证据确凿,圣人查下去,才知,圆通,大明,乘山,三位大和尚,竟都是犯了命案之人。那圆通有偷东西的癖好,他还抖出,住持景晖是个盗马的贼,其招摇撞骗,当年,还与王世充窦建德有旧。”
坊正的表情变换了又变换,实在是说不上来的精彩。
他似是也没想到,名满长安的佛寺,竟然是如此藏污纳垢之所。
李星遥留心听他说话,听到前头,还心头平静。可听到后头,她也想咂舌了,这胜业寺,“瓜”也太多了。
还有,他们倒台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有旧,是什么意思?”
她问坊正。
坊正看了李愿娘一眼,见对方颔首,方道:“了不得,李小娘子,你敢相信,景晖竟然也曾预言过,王世充,窦建德,是天命之人,会登人极。”
“啊?”
李星遥瞪大了眼睛。
反应了一下,才道:“你是说,他预言了好多人?只有圣人信……”
本想说,只有圣人信了,又怕这话唐突。
眨了眨眼,她实在想笑。事情,有些太滑稽了。
王世充,窦建德,当年是李渊的劲敌。李渊若不忌惮对方,怎会一意孤行,不听人劝杀了窦建德。这二人,是他的心头刺。
偏偏景晖,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他见隋末群雄并起,便随口胡诌。瞎猫逮到死耗子,李渊登了帝位。
看似预言成真,实则,这预言,只是撞运气。
李渊现在,必然愤怒至极。
胜业寺,要倒了。
事情进行的太快太快了,明明昨日,对方还那般嚣张。可不过一夜,形势斗转。若不是她是事中人,只怕还以为,这是旁人夸大。
“那圣人如何说?”
一心惦记着对方下场,她又问坊正。
坊正道:“圣人说,胜业寺本为佛寺,却倒行逆施。如此欺世盗名之徒,当施以极刑,以正佛门风气。因此他下令,将景晖除名。景晖,圆通,大明,乘山,四人斩立决,其余犯案人等,皆视其所犯之罪轻重,分别施以绞刑,杖刑,以及流放之刑。圣人本还下令,推倒胜业寺,日后再不准长安佛寺,居所,商铺,取胜业二字。因萧仆射陈情,又改了说法,只将胜业寺改名,并整肃全长安佛寺,一应事由,皆由萧仆射处理。”
“倒也算,天道昭昭了。”
李星遥心中着实痛快之极。
虽李渊听信对方一面之辞,才将对方一手喂大,可如今,天网恢恢,也算,求仁得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