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抬起头,那声音的主人,连同脚步声与背影,一起隐入了茫茫的人海中。
梁劲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电话铃声响起,此时如听仙乐耳暂明,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打来的人是谁,就点了接听。哪怕是一通报销理财推销电话,他或许都会为了那片刻的,所谓的“正常”,听完讲解。
电话是苏息打来的,她回来了,却没见他的踪影,连三空也不在原地。
他告诉苏息自己在哪,带着几许祈求,祈求她能快一些过来,赶紧离开吧。
再待下去,他真的会疯掉的。
苏息还没走到他跟前儿,他就先一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把人往出带。
苏息愣了:“桐哥,你怎么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梁劲桐现在很不好。
情绪不好,脸色不好,有些虚浮的脚步……可能身体也不太好。
梁劲桐没回头,只是问她:“你的事办完了吗?”
他身后的人点点头,连串说着“办完了”。
那就好,他能直接把人带走了。
直到两人坐上车,苏息才敢问他:“桐哥你,你和三空师傅都说了什么?怎么我一回来,就,就这样了?”
他转头,看到苏息有些拘谨局促的身体,惊觉自己的失态,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下午上班吗?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苏息眨眨眼睛:“原则上没有,但桐哥约我,那有。”
梁劲桐终于笑出来。
他把地址定在律所旁边,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粤菜中餐厅,那的老板是他朋友,前段时间还经常聚在一起。
挑了个带窗户的包房,梁劲桐坐在最靠近窗户的地方,被阳光烤得暖和,似乎驱散了一点身体上的寒。
刚才在庙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领口就被扯得凌乱些。
他的瞳孔被阳光晒得很浅,呈出一种接近琥珀的颜色,苏息举着菜单,眼睛却偷偷扫在他身上,在他若隐若现的领口处,看着那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吻-痕。
“女士,就这些吗?”侍应生重复过她点下的菜品后询问。
她有些愣,没听到。
“女士?”
苏息回神,去叫梁劲桐:“桐哥,我点完了,你看看你要不要再加点别的。”
梁劲桐望向他们,思绪显然不在这里,对此只是抬手道:“全由这位女士做主。”说罢,从兜里掏出餐厅高级会员卡递过去。
等侍应生拿着卡退出包房,苏息才看着他的领口,试探性询问:“桐哥,我知道这么问可能不太好,但是作为朋友,我仅处于关心,那个,你最近有新的交往对象了吗?”
当年周望津和他的事确实轰轰烈烈,即便现在被周家锁了消息,纸也终究不可能包得住火。
周望津死的时候年轻,梁劲桐更年轻,纵使再深的情感,要求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终身不娶,也不再有别的感情,不亚于把人性夹在火上烤。
这句话问得匪夷所思,让梁劲桐都懵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苏息那双水亮的大眼睛,歪着头眉皱得很紧:“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怎么都怀疑我有小三。”
他脑子里想的是梦里周望津跟他说的话,一句“小三”蹦出来,反倒是苏息愣了一下。
“啊?小三?不是,哥,你脖子上…”
她的表情实在怪异,似乎有些尴尬,而欲言又止的话又加深这份尴尬。
梁劲桐疑惑地摸了摸脖子:“我脖子怎么了?没有东西啊。”
坐在他对面的苏女士沉默,从西装内怀掏出只平常补妆用的折叠的小镜子,放在转桌上转给梁劲桐。
他心情烦乱地拿起来,拉开衣领只看一眼,就吓得险些把镜子丢出去。
脑袋嗡地一下麻木空白,梁劲桐起身,几步踉跄,推开包厢洗手间的门,对着大镜子反复观看。
镜子里,他被扯得凌乱的衣领之下,覆着的是一个接一个,深刻又彰显战果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