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死心,翻身下床,浑身好像散架后被重新拼起的骨头实在算不上听话,他每走一步都打着颤,身上是他常穿的那套丝绸睡衣。
往下一看,惧是昨夜相伴的证据。
他有一种感觉,一种周望津真的回来了的感觉。
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梁劲桐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走,开口声音嘶哑地叫人:“…望哥?”
房间内并没有人回应。
今天是个很好的晴天,阳光照进来的地方都被烤得发烫,就算此时他光着脚走在地板上,也丝毫不会觉得冰冷。
拉开卧室的门,他迈出去,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望哥?”
没有人,还是没有人回答。
“望哥!”
“周望津?”
除了窗外几声鸟啼,他听不到有关于他之外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好像在此刻突然停掉了,浑身的血液逆向而流,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无论他如何都好似缺氧般,整个人靠在门槛上不停地发抖。
“周望津,你敢和我睡,不敢出来见我吗!?”
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红木地板上印出一滩接一滩小小的水渍。可他的眼泪实在是掉得太多,多到连成一片,像一滩浅浅的湖泊。
梁劲桐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了,可能是酒还没醒,也可能是药劲还没过。
他站不起来,完全脱力顺着门框的直线,地跌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大喜之后大悲的情绪让他再难自抑。
为什么,为什么给他一点希望让他看到光亮,又在最后用各种各样的现实告诉他,他所看到的希望其实从来都不存在?
他早就在看到那圈印在他指根的牙印时就已经意识到,或许事情不是他想得,只是个梦那么简单。
爱人的牙印,梁劲桐比谁都清楚,因为当年周望津癌晚期难受到不行的时候,他无法分担就会把手腕递过去,跟痛苦又坚强的爱人说。
咬吧,求你,让我陪你疼。
看着他的手腕,已是行将就木的爱人每次都会拉过来,盯很久,最后也并没有咬下去,只是放在唇边吻得很轻。
周望津说,他舍不得。
不过在病逝前,他还是在梁劲桐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牙印,咬得梁劲桐好痛,咬得他也流泪。
此去不知何时见,吾爱珍重再珍重。
他牙齿的每一个凹-陷与凸-起,齿上的缺口与平坦,都印在了梁劲桐的皮肤上。
如今他的念想泡汤,戒指又不知道丢到哪去,挫败与失落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有些痛苦难言。
偌大的别墅,除却他的哽咽,骤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桐桐,你是在找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