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劲桐身后长了个喜欢缠着他的尾巴。
尾巴跟了他好多年,从高二下开始,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硬是挤进了他荒芜的贫瘠之地,让他在雨露甘霖下百草丰茂。
心也跟着野了。
“怎么不听我的话在家等我?”梁劲桐扣好衣扣,靠坐在床尾角落里深蓝色的单人软沙发上。
他有些疲惫,故而陷得比较深,不经意间望向周望津的眼睛里,有几分无辜与泪意,好像真的要被那很深很深的蓝吞掉了。
周望津看着他的杰作,上身裹着薄被,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在渐斜的午后日光下,半跪在遗爱身前,张开手轻轻搂住眼前人。
他把头埋进那个让他感受到人类体温,人间温暖的怀抱,嗅着衣襟沾染的几缕檀香,好惬意。张口,他有些瓮声瓮气地解释:“桐桐,我放心不下你。”
梁劲桐低眉,托起爱人的下颌,觉得这会儿腻着他要贴的望哥实在招他心疼…本来还想埋怨几句,骂骂周望津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如今看到那双缠绵的,缱绻的,温柔的,只映着他的眼睛,梁劲桐又如此语言匮乏。
“好吧,我喜欢你这个回答,但是望哥我不接受有第二次……因为我也担心你。”
他扶额,有些无奈,怀里的人仗势欺人、恃宠而骄,顺着他胸膛的弧度爬上来,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头发垂下来,遮过了眼睛。
他抬手,去拨弄开遮着月亮的云,要看个真切。
周望津低头亲他,吻落得细密,像点点滴滴掉下来,直入肺腑的春雨。
梁劲桐一一应承,他知道周望津有话要说,但一定不是什么他乐见其所的话,在这儿先哄他呢。
可恶的感情牌。
好吧,他吃。
“宝贝……”周望津捧着他的脖子叫他,指腹摩挲过被他采撷过无数次的嘴唇,缓缓开口:“抱歉,我不能,我没办法离开你半步,只要你不在我的视线里,我就慌得厉害,难受得…”
他想说难受得要死,可到头来又想到,自己已经死了,话到嘴边转个弯,有些委屈地讲出来:“难受得像浑身爬满了蚂蚁,一口一口,咬得我好痛。宝贝,桐桐,我知道你肯定也舍不得。”
梁劲桐听他讲话讲得好可怜,煞有其事的样子,他的手是冷的,可身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却好烫,像起了火。
咽下被他重新点起的火,梁劲桐眼中的关切呼之欲出:“那你现在还有哪里难受吗?什么感觉?要不要我再问问那和尚?望哥——”
恨只恨周望津实在生得太好,死得太早,这张脸定格在了梁劲桐最爱他的时候,爱人嘴里的一个不字,他听着,心里就跟有把放了十几年的老刀子在划似的,钝痛钝痛。
周望津搂紧他,像抱着一根在海上的浮木,失去他就是失去了生的希望,听到不相干的人,生怕谁来抢走,拧眉否决:“不许你总去见他。”
这话说得太强硬,把气氛搅得有些奇怪,梁劲桐的眼睛逐渐染上几分惧意,周望津猛然间意识到,浑身的气势从锐利变得绵软,到后来把头重新埋回遗爱颈湾,真是磨得人没脾气。
“宝贝,哥没事,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咳,只要我待在你身边,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哪里都不痛,比神仙还快活。”
他的遗爱还是有些担忧:“真的吗?你不要为了哄我说这些,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再失去你第二次。”
他闻言,从遗爱怀里抬起头来,颊上似乎都染着情迷的血色,牵起遗爱的手,再三保证:“亲爱的,我也没办法再离开你第二次,那个和尚总对你妖言惑众,我不喜欢他。”
梁劲桐听乐了。
妖言惑众?一只鬼在跟他说,觉得和尚妖言惑众。嗯……好吧。
“望哥,我现在只认识他,他暂时对你没有敌意,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们暂时先去找他好吗?然后我再找找还有什么靠谱的大师,我不会让你再有危险的。”他收敛了笑意,还是把话说得认真。
周望津勉强点头答应,才想开口,就被梁劲桐打断:“望哥,三空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躲我?”
“……”
他身上的鬼沉默,慢慢起来。
“不是的桐桐,但我的确不想让你白日里受到太多我的干扰。尤其是,在磁场那么混杂的地方,你会被其他坏鬼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