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导航的机械女音说出目的地已到达,转接画面定格时,梁劲桐的眼睛看着屏幕上所显“栖灵山”三个字,止不住地出神。
车厢内油润的鸢尾香萦绕鼻尖,幽远而恬静,静水流深般美好,让他思绪涌不起太多涟漪。
香味源自于后排躺着的大捧但纤细幽艳的鸢尾花束——黑色包纸上的香水,jamesheeley夜鸢尾。
鸢尾本身没有太浓郁的香气,香味主要源于根--茎-提纯,他要在今天留下什么来纪念这个日子。
香气会把回忆雕刻成最好的留影机。
他想,卧室里剩下的半瓶夜鸢尾会帮他牢记。
抬头瞬间,梁劲桐从后视镜中窥见他梦寐以求幸福的画面。爱人垂着眉,很认真地蜷指拨弄着花瓣上的甘露,眼中藏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柔情。
原来鸢尾也会比玫瑰还美。
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全是“祭祀”用的东西,为了今天,梁劲桐真的准备了很多。
不枉费他在纸扎店激情消费三千八。
“您一共消费三千八百二十三,凑个吉利,给您抹零,扫三千八就成。”
没想到今夜闭店之前还能赚一笔,年轻的店主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额,颇有些慷慨之意地挥手,难掩笑意把收款码摆在梁劲桐眼前,去库房拿了全新的货摆出来。
看着地上躺着一堆,花花绿绿,各色各异的纸扎物,两个活人没一个觉得瘆得慌。
一个刷卡刷得心疼又咬牙,一个收钱收得痛快又利落。
“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您点的都在这了,小的您就拿过去,大的我这边一起给您烧了就完事了。”
梁劲桐蹲下来看着东西又附和几句,具体的周望津没听。
唯一的死人对着一地买给他的东西感到好奇,绕步走在两人身旁,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那个对他“视若无睹”的年轻店主,想从中找出丝端倪来,面色沉郁。
二十分钟前。
“哟,那他走了,您两位来点什么啊?”
这不着边际的话像条锁链般被甩出,套住了梁劲桐要离开的步伐,逼得他横眼立刀回头望过来。
“你说什么?”
那人眨眨眼,用手揉揉眼睛,旋即打了个哈哈,摇头道:“真是对不住,我刚才睡蒙了,灯一暗眼睛总爱花。我是说,您,您想要点什么?”
还没到深夜,s市的街头依旧热烈,门外不知道是谁的摩托叫起来,噪音扰得他头疼。
“我想买些元宝纸钱。”梁劲桐神情淡漠回答。
“噢——有的,您是什么用途,烧七?法事?还需要点别的吗?”
店主抽身去拎摆在角落里的大叠纸钱与大袋元宝,问他要多少,他差不多比划了一下,各装了两大袋。
“我去扫墓,你这里东西不少,但我也不清楚哪个都是什么,带去了墓园让不让烧。”
梁劲桐低眉并不愿意与他过多言谈,拎着两袋纸钱元宝想找付款二维码扫钱,却发现开始柜台上摆着的立牌不知何时被扣了过去。
似乎一定要抱住这条自己送上门的大鱼,店主的眼睛很亮,盘算的心思昭然若揭,闻言竟然说:“扫墓好啊,给谁啊?男的女的?”
话说一半似乎也觉得不太妥当,他顿了顿又扯回来,指指墙上的牌匾:“那个我是想说,没那么麻烦,你要是带不走我这边都能帮着烧,我就是干这个的。要是想带走呢,我这也有车,都能帮你拉。”
周望津站在遗爱身旁,脸色从进来起就算不上好看,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演戏。
他明明能看到他,为什么又要否认?
这屋子风水摆得也很怪,他一进来就觉得不太正常,气场说不上来的压抑、憋屈,总能听到几声隐隐恸哭,想再听仔细又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