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血线蜿蜒淌入衣襟,宁轩樾却如坠梦中,浑身的血都涌至头顶,眼底隐隐泛起血色。
“我以为你已经……”
……已经命丧雁门一役,和父兄一起埋骨沙场。
他仿佛没有痛感,只顾扭头,殊不知钗尖刺得更深。血珠滚至谢执指尖,撞成一抹刺眼的红。
这疯子,不要命么?!
谢执眉尖紧皱,翻腕撤去金钗,并指作刀,高高扬起,对准宁轩樾金尊玉贵的后颈,估量着劈晕对方的力道。
他却毫无劫后余生的自觉,不闪不避,深潭似的桃花眼直勾勾吸住谢执目光。
多年不见,宁轩樾比年少相识时更长开了,华贵的喜服在他身上非但不喧宾夺主,反而格外风雅蕴藉。
颈间半干的血痕和喜服连绵成靡丽的红,不显艳俗,愈发衬得五官精致,长眉斜飞,薄唇轻抿,漂亮到近妖。
仅仅一晃神的功夫,面前的人似要刻进谢执眼底,连带那双桃花眼中翻滚的情绪,一并汹涌而来。
谢执猛然错开目光。可二人近在咫尺,如何避得开?视线一滑而落,从宽阔的肩线移至蜂腰长腿,唰然勾勒出利落英挺的身体线条。
悬在半空的手一顿,谢执随即闭上眼,再度扬起手刀。
谁知堪堪劈落的前一刻,身上忽然滚过一阵诡异的热浪。
谢执猝不及防地睁开双眼,腕间针扎般剧烈酸痛。
“当啷”一声,金钗落地。
他咬紧牙关,再次蓄力试图扣住宁轩樾。
更汹涌的热量随之水涨船高,烧得他视野摇晃不定,将宁轩樾满眼错愕晃成眼波牵缠,无端生出旖旎。
谢执扯开视线,突兀地倒吸一口气,齿尖死死陷入下唇。灼目血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散乱,无意中滑过桌案上的合卺酒——酒?
回婚房时嬷嬷递过杯酒,说是出嫁的规矩。他没成过亲不知真假,又不便出声,只得喝了。
而那酒杯,恰与眼前这对如出一辙。
谢执顿时醒悟:宁轩樾这个混帐,竟往新婚妻子的酒里下药!
但这分清醒难以为继,转瞬就被驰骋的热意烧得灰飞烟灭。
细密如春雨的情欲在体内升腾,谢执小腿发软,踉跄了两步,竟不慎踩中金钗,迷蒙地往后倒去。
他却并未如预料那般跌倒在地。窄腰重重落入一双臂弯,肌肤相贴处燎起异样的灼热,谢执情不自禁哼了一声,难耐地弓起上身。
这一声喘息入耳,双颊烧得更烫。
他用力按住宁轩樾手臂试图起身,谁知越用力身体越软,焦灼掺杂着难言的欲望,恨不得从每一丝骨缝中发出叫嚣。
身心双重煎熬,谢执的理智被折磨得细若游丝。他艰难松开牙关,挤出半声厉叱,“放开我!”
“你这是怎么了?”
人真真切切地躺在怀中,宁轩樾脑子早已轰然炸开,手不松反紧。
谢执满面潮红,长睫被生理性泪水染得湿濡。他急促地喘了几下,才蓄足力气破口道:“你自己下的药还来问我?”
“什——药?我甚至不知你还活……还会回来。”
喜宴后的一连串变故打得人措手不及,几乎让宁轩樾以为是酒意上头产生的幻觉。
但即便是梦……他定定看着怀中人泛红的眼尾,收拢十指。
谢执全然不知他的妄念,鼻翼剧烈翕张,眼锋往旁边一撇,恨声嗤道:“装腔作势。”
宁轩樾一头雾水,胡乱扫视他全身,忽地定在某处,意识到什么,循着谢执视线看向案上的酒。
狐朋狗友送的新婚贺礼,似乎是一壶“届时便知滋味”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