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品出他的情绪,没等开口,宁轩樾先偏过头摸了摸他的侧脸,问:“会难过吗?”
谢执轻微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说谎。人心诡谲,一颗颗私心勾缠成纷至沓来的阴谋,过去如此,将来亦无休止。他向内心探寻一番,似乎的确尝不出尖锐的痛意,也许是麻木了。
宁轩樾直勾勾看着他。谢执的睫毛长而密,被日光浸染成暗金色,摇头时随之轻晃,洒落一片细碎的光,灼得他眼底干涩。
宁轩樾觉得嗓音同样干涩,“可我难过。”
谢执心里一揪,迟来的痛意破土而出,忽而想起方才捕捉到的一句:
“江大人说你消失了半年,是去做什么了?”
宁轩樾看着他没说话,接着靠近,轻轻抵住他的额头,碰上他的嘴唇。
一个很轻柔的吻,仿佛只是嘴唇与嘴唇也需拥抱。
宁轩樾呼吸很深,似乎贪恋他身上清苦的药味,要偷来半分疗愈自己。
桃花瓣窸窣落在发顶,谢执猛然想起二人还在光天化日下,不禁耳热。
不知为何,这个不掺杂情欲的吻更令人心跳失速。
宁轩樾也察觉桃花纷飞,风势有变大的苗头。他舍不得谢执在外面吹风,深吸一口气起身,拉他进屋。
二人往内间走,谢执踌躇片刻,袒露心声:“其实我爹不会做乱臣贼子,却也算不上愚忠。他是个直臣,以为是非功过自在人心,不懂过刚易折的道理。”
宁轩樾顺着他的话,想起谢岱回京述职时曾与皇上呛声。
当时朝中和稀泥者居多,主张击退浑勒就该及时收手,谢岱却坚持这是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浑勒的好时机。
在有心之人眼里,就成了抓着军权不肯放手、乃至要挟君王的铁证。
话说回来,谢岱并非傻子,自然知道皇上的忌惮。
所以他交虎符、还兵权,干脆利落。
只是到头来,还是多了一分不合时宜的耿介。
谢执话语间冷静,似是已将这事翻来覆去想过不知多少遍。
见宁轩樾深深盯着自己,谢执冷不丁将话题拽回来,“所以你两年前在做什么?”
宁轩樾没想到方才没糊弄过去,僵了一瞬,强笑道:“披麻戴孝,琢磨怎么办冥婚。”
谢执轻而易举看穿他的假笑,面色微冷,“不好笑。”
宁轩樾笑容褪淡,不知如何启齿,无可奈何中,探身将谢执抵在床头吻住。
这回不再是单纯的触碰,二人呼吸交缠,心跳一并乱了。
谢执被他扣着手腕按在身下,眼中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色,仍旧执着地盯着他不吭声。
宁轩樾心知这一遭蒙混不过去,握着掌心玉竹般的手腕,垂眸瞥见虎口纵深的伤疤。
他在二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轻声开口:“我去了北疆。”
谢执浑身一僵,显然被这个回答打得错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