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夏府用朱兰熏出来的上品龙井真香,光是闻著就叫人心神寧静。
郝仁品了一口,唇齿留香,余光扫到桌案上又多了枚银章,银章上刻著“扶危济困”。
“小子,你觉得陛下被宫女刺杀,背后是有谁支著?”
郝仁疑惑道:“为何不能是宫女自己支著自己?”
夏言怔忡望向郝仁,这个可能他没考虑过。
不光是他没考虑过,任谁都不会这么去朝这个角度去想!
“何出此言?”
郝仁与夏言无话不说,二人亦师亦友,郝仁放下天字盅,意味深长道,“老爷,兔子急了还咬人,羊大多时候確实不咬人,可羊群里总有一两头不一样的。
我早就发现,诸位大人似乎就认死了所有的羊全不会咬人。
若羊群自始至终都是羊,何来的陈胜吴广,何来的黄巢,又何来的太祖皇帝?”
郝师爷一番话说得夏言心中翻江倒海。
夏言是何等人?
其家为军户,但世代簪缨。说白了,人家一直是做官的,夏言读书科举,考中后便做官,官做得越来越大。
官还分为两种,一种是管官的官。
另一种是管民的官。
毫无疑问,夏言与百姓打过交道,但他不了解百姓。
知道和了解的区別天差地別。
如夏言这等口含天宪的官员,一个决定可决断万民生死。
可,在他们眼中万民是一个词。
郝师爷则不同,他不知道万民是谁,但他能区分出一个个的个体,这个是卖饼的张三,那个是种地的李四,还有小偷小摸的王二麻子。
如皇帝、太后、重臣、太监所想,宫女为什么会刺杀皇帝?
宫女在他们眼中也是一个词。
何秀儿是宫女,杨金英是宫女,她们都是宫女,因为宫女身份的存在,她们个体的属性就更少了。
夏言手中捏著天字盅,久久出神。
郝仁继续道:“羊儿身后未必没有別的兽挑拨,可您想想,就算有別人推波助澜,羊儿要做的事是什么?是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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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师爷用关节敲了敲天字盅。
“败了是死,成了也是个死,她们难道心里不明白吗?可为何她们还是做了?”
夏言喃喃道:“人心尽失。”
並非是宫女刺杀嘉靖。
是杨金英、苏川药、杨玉香这群人刺杀嘉靖。
夏言颓丧不已,被陌生的情绪裹挟。
郝仁长嘆口气,老爷早就身不由己了。
西苑嘉靖用三层道袍將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司礼监掌印牌子黄锦两人先后走入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