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脑门上的汗当时就下来了。
算这么细?
那里面的弯弯绕绕……
朱元璋没等他琢磨,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工部,你们也列个单子。打算修哪儿?怎么修?用多少人?干多少天?谁去盯著?下雨了怎么办?民夫病了怎么办?……朕不要听『费巨大这种空话,朕要一个能实实在在干活、能见到成效的章程!”
工部尚书的脸也垮了。
这哪是尚书乾的活?这分明是工头儿的差事!
朱元璋看著他俩的苦瓜脸,语气冷了:“怎么?办不了?”
接著,他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这根手指头,像根钉子,扎在每个人心上。
“第三,立个规矩。”
“你们把单子列好,咱来定。定下来之后,你们两部推个人出来总负责。这人,得给咱立军令状!多少钱,多少天,干成什么样,白纸黑字写清楚。按期按质干好了,朕重赏!”
他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全场。
“可要是钱超了,工期误了,或者活干得稀烂……那么这个总负责人,还有所有相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咱一起杀!”
他没说完,但后半句的杀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
底下刚才还打著小算盘的官员们,全傻了。一个个张著嘴,像被雷劈了的蛤蟆。
预算?计划书?军令状?连带责任?
这完全不是他们熟悉的玩法了!皇上这不是在解决问题,这是在砸场子,要重新定规矩!
他要的不是会写文章、会打嘴仗的官,是要能真干活、还得掉脑袋的人!
……
沈文渊觉著官袍底下窜起一股寒意,手指头忍不住一颤。
他这双看惯风浪的老眼,此刻也藏不住惊骇。
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自以为能把人心看透,没承想今日竟完全看不懂龙椅上那位了。
那说话的腔调,那一步套一步的狠招……压根不像是平日那位陛下了!
沈文渊原以为他们扔出去的是个烫手山芋,想看看皇上是顺手推开,还是恼羞成怒。
谁知皇上压根不接招。
他直接抡起斧头,把整张案台都给劈了!
沈文渊猛地醒过味儿来。这“预算”,是断了他们从中捞油水的门路;这“计划书”,是堵死了他们遇事踢皮球的退路;最后那“军令状”,简直是把刀架脖子上了,往后谁也別想混日子!
这三板斧要是真砍下来,往后办事就得全看真章,半点情面都不讲。
而这套新规矩的韁绳,全攥在皇上一个人手里!
他这是要收权!要把底下人那点含糊空间全给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