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来就说好只是合作……”
“但我们现在站在婚礼上!我们的母亲在掉眼泪,我们的同事朋友在祝福!就算这是场戏,我也入了戏!而你,你打算演到一半,用一张病历单当退场券?”
顾清明看着他,眼眶红了,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想拖累你。”
“拖累?”李谨言忽然笑了,“你忘了协议里你加的那条吗?‘如果一方在协议期间发生严重健康问题,另一方有义务配合隐瞒其家人’。我现在履行的就是我的义务,配合你,瞒着你母亲。”
他上前一步,握住顾清明冰凉的手:“所以,顾医生,从现在起,你的病,是我们的共同项目。第一项任务:婚礼结束后,我陪你去住院,全面检查。”
顾清明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无声的,滚烫的。他反握住李谨言的手,握得很紧。
“为什么?”他哑声问。
李谨言想了想,说:“因为那天在菜市场,你替我付了三块八毛五。我这人,不喜欢欠债。”
很烂的理由,但顾清明听懂了。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李谨言肩上。
“谢谢。”
“不客气。”李谨言拍了拍他的背,“回去吧,宾客等着呢。笑一下,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他们整理好西装,擦干痕迹,回到院子,红灯笼的光暖暖地照着每一张笑脸。
婚礼散场时,已是深夜,两位母亲被安排住附近的酒店。李谨言和顾清明回到他们的新公寓——第一次,以“新婚丈夫”的身份。
站在客厅里,看着并排的两双拖鞋,墙上的喜字还没撕掉,有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今天,”李谨言开口,“谢谢你的配合。”
“你也是。”顾清明说,“还有……谢谢你的不放弃。”
李谨言走到冰箱前,拿出值日表,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勾。“明天开始,按表值日。你先休息,我收拾一下。”
“一起吧。”顾清明挽起袖子,“新婚第一天,该共同劳动。”
他们一起收拾带回来的喜糖、礼物,清洗酒杯。动作默契,像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
临睡前,李谨言敲开顾清明的房门,递给他一杯温牛奶。“助眠。”
顾清明接过,“李谨言。”
“嗯?”
“如果……如果检查结果不好,”顾清明看着杯中晃动的奶白,“你可以随时离开。协议里写了,患病方有权提前解除,不承担违约责任。”
李谨言靠在门框上,想了想,说:“顾清明,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现在不想思考违约问题,只想思考明天早餐吃什么,以及怎么说服你妈和我妈,让我们安静度过新婚头一个月。”
顾清明终于笑了,真正的,放松的笑。“那很难。”
“试试看。”李谨言也笑,“晚安,顾医生。”
“晚安,李律师。”
—
后来,顾清明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良性肿瘤,手术成功,预后良好。
后来,他们没解除协议,反而续签了,期限改成了“无限期”。
后来,那只跛脚的三花猫被正式收养,取名“三块八”,在家称王称霸。
后来,李谨言和顾清明经常结伴逛菜市场,一个继续讨价还价,一个继续默默付零头。
李谨言有时还会想起那个菜市场的下午,三块八毛五的土豆,和那个替他付钱的男人。
他想,也许世间所有的“闪婚”,都是漫长的生命里一次勇敢的“闪念”。而幸运的是,他们的闪念,落地生根,长成了遮风挡雨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