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很安静,只有沈清偶尔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林予安的身影凝实在书架旁的阴影里,像一道沉默的守护符。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清身上,看着他微蹙的眉头,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
他的清清,在处理那些繁琐的、关于“父亲”的遗产文件。
这些恶心的东西,本不该来烦扰他。
好讨厌。
忽然,沈清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文件袋底层抽出的一张泛黄照片上。
林予安看清了,那是沈清婴儿时期的照片,被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抱着。
照片上的男人,是沈父。
林予安能感觉到沈清呼吸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骤然绷紧的滞涩。
他看到沈清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照片甩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灼人的东西。
照片飘落,背面朝上,露出一行略显潦草的字迹。
林予安无声的蔓延过去,清晰地“读”到了那行字——
【小儿清,百日纪念】
呵。
林予安在心底发出一声嗤笑。
记录。
仅仅是一次记录。
像在清单上划掉一项任务,像在收藏册里标注一件物品。
没有意义。
只是自我感动而已。
就在这时,沈清的手臂猛地一挥,将桌上的照片连同几份文件一起扫落在地。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予安动了。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瞬间出现在沈清身边。
他没有立刻去碰触,只是静静地站着,让自己的存在感如同空气般将沈清包裹。
他不需要看沈清的表情,就能感知到那汹涌的,混乱的情绪——有愤怒,有委屈,或许还有一丝连沈清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父爱”微小幻影破灭的难过。
“他记录你,”林予安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就像记录一件收藏品的编号和入库时间。”
他看着沈清骤然攥紧的拳头,继续用那种剖析般的语气说道:“这行字,不代表爱,清清。它只证明,他曾经拥有过一件名为‘沈清’的所有物。”
他伸出手,不是去拥抱,而是端起了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水,递到沈清手边。
动作是温柔的,但话语却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沈清对亲情最后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爱体现在行动里,清清,你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只有我的记录,”他微微俯身,在沈清耳边,用一种低沉而独占的语调说,“是关于你的一切。”
“清清,他爱不爱你,你自己清楚,不是吗?”
“你太想要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拼命要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