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缓缓转过头,舌尖顶了顶发麻刺痛的口腔内壁,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他没有动怒,甚至脸上都没有出现被冤枉的激动或委屈。
他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状若疯癫的赵曼,那眼神里空茫得让人心寒。
“嫂子,”他开口,声音因为脸颊的红肿而有些含糊,“你情绪激动,我不怪你。大哥走了,我们都很难过。”
他这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反而更加激怒了赵曼。
“你装!你还在装!”赵曼尖叫着,还想扑上来撕打,“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沈清上前一步,不是对赵曼,而是对旁边试图维持秩序的司仪和几个沈家旁系的长辈,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种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嫂子悲伤过度,精神有些不稳定,麻烦你们先扶她下去休息,请医生来看看。别扰了大哥的清静。”
没有辩解,没有对抗,只是用一种“处理麻烦”的姿态,将赵曼的指控定性为“精神失常”的胡言乱语。
几个旁系长辈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上前,半劝半强制地将还在哭骂挣扎的赵曼带离了现场。
她的哭嚎声渐渐远去,像一场突兀插入的噪音被强行掐断。
葬礼现场恢复了表面的肃穆,但那种诡异的,猜疑的氛围却更加浓重了。
沈清站在原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各异目光,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悄然覆上了他那只微颤的手,紧紧握住。
是林予安。
他没有看沈清,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沈锋的遗照,但那股稳定的力道,却像一根定海神针,锚住了沈清几乎要漂浮起来的灵魂。
沈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的一片麻木的平静。
他反手握紧了林予安,仿佛那是他在这个充满恶意和算计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不会背叛的东西。
葬礼继续进行,哀乐重新奏响。
但所有人都知道,沈家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站在风暴眼的沈清,身边依偎着唯一的“宁静”,却也是这场风暴最初的源头。
葬礼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宾客们带着满腹的猜疑陆续离开,没有人敢上前对沈清多说一句安慰的话。
那记响亮的耳光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界彻底隔开。
灵堂很快变得空荡,只剩下工作人员在默默收拾。
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烛和花圈混合的沉闷气味。
沈清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红痕尚未消退,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没有动,直到林予安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他这才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机械地转过身,任由林予安带着他,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