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的错觉。
接下来的事件,证明了这一点。
衣领蹭过脖颈,裤腿拂过脚踝,甚至是身体陷进柔软床垫时,布料产生的微小褶皱压在他的背上……
所有这些最日常、最微不足道的接触,都化作了一种低烈度的酷刑。
头痛和失眠依旧折磨着他,如今又加上了这针对触觉的凌迟。
他开始无法安坐,无法安躺。
任何一个姿势维持稍久,与布料接触的皮肤就会传来抗议般的灼痛和麻痒。
他只能像一只被困在滚烫铁板上的猫,不断地调整着姿势,试图找到一丝能喘息的空隙,但往往是刚避开一处,另一处的压迫感又接踵而至。
这种无休止的,来自自身衣着的折磨,将他本就脆弱的神经逼到了极限。
林予安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沈清蜷在沙发角落,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扭曲着,试图让尽可能少的皮肤接触到了衣物,他闭着眼,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
“喝点牛奶,或许能睡得好些。”林予安将杯子递到他面前。
沈清睁开眼,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眼神里不是渴望,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温热的杯壁时,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猛地缩回!
不是烫。
是那种触碰本身,连同杯子的温度和光滑的质感,都变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刺激。
“拿走……”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求求你……拿开……”
林予安的目光落在沈清剧烈颤抖的身体上,眼神深了深。
他放下杯子,没有试图去碰触沈清,只是站在那里。
他的沉默,在这种时刻,成了压垮沈清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果然也觉得我是个麻烦。
这个念头,混合着皮肤上永无止境的刺痛、头脑里轰鸣的噪音、以及自我厌恶,终于彻底引爆了他。
他不再试图寻找舒适的姿势,而是紧紧蜷缩起来,用膝盖抵住胸口,仿佛这样才能构筑一个绝对隔绝的堡垒。
他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林予安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模样,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某种黑暗的满足感,似乎又浓郁了一分。
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试图拥抱。
他只是等。
清清,你很痛苦,我知道。
我都知道。
再撑一撑,马上就会结束了。
当沈清的呜咽渐渐变成无力抽噎时,林予安才用那种心疼的语气开口:
“上次来的医生,推荐了一种治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汗湿的额发上,“叫做ct。据说对严重的抑郁。还有你现在的……躯体症状,很有效。”
沈清蜷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林予安继续说,但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锥:
“清清,这会让你好受很多。只是,可能会有一点副作用。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
忘记一些事情。
忘记?
忘记这刻骨的疼痛,忘记那污浊的触感,忘记李铭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这听起来像是解脱,像是他求之不得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