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典放慢脚步，配合着她的速度，声音比平时柔和：“夜里院子里黑，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他手里拿着个马灯，昏黄的灯光照亮身前的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青石板上，紧紧靠在一起。
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两人的脚步声。苏苏看着地上的影子，忍不住偷偷用脚尖去碰费文典的影子，碰一下就赶紧缩回来，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费文典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他想起以前的苏苏，总是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可现在的她，会跟他开玩笑，会偷偷玩影子游戏，像个终于放开性子的小姑娘，鲜活又可爱。
“今天唱完歌，俺看凤儿婶她们都快哭了，”苏苏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银子拉着俺的手说，以后也要跟俺一起学认字，还要给前线战士做布鞋呢！”她的声音里满是兴奋，眼睛亮晶晶的。
费文典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嘴角一直扬着，偶尔点头应和：“嗯，你做得很好，大家都被你感染了。”他发现，苏苏说起这些事时，整个人都在发光，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善良，比任何东西都更能打动人。
“俺还跟俺姐说，以后要去邻村的妇女救国会帮忙！”苏苏越说越起劲，停下脚步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俺想跟姐姐一起，教更多妇女认字，还想组织大家一起做布鞋、筹粮食，为抗战多做点事。文典哥，你说俺能做好吗？”
费文典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认真点头：“能，你肯定能做好。你比以前勇敢多了，也懂事多了，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他的话很真诚，没有丝毫敷衍，让苏苏心里一下子就暖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苏苏的房门口。苏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费文典，脸上的笑容还没散，眼里却多了几分不舍：“文典哥，俺到啦。”
费文典也停下，马灯放在脚边，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轻声说：“今天你唱的歌很好听，比我听过的任何歌都好听。”
苏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俺……俺就是瞎唱的，能让大家高兴就好。”
“不是瞎唱，”费文典打断她，语气很认真，“你的歌里有劲儿，能让人听了心里暖和，还能让人有勇气。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开心的、不开心的，或者遇到困难了，都可以跟我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咱们是一家人，该互相照应。”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苏苏心里，漾起一圈圈涟漪。她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泛起了泪光，却不是难过，是激动，是委屈，还有终于被认可的欢喜。
“文典哥……”苏苏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用力点了点头，“俺知道了！以后有啥事儿，俺肯定跟你说！俺还想跟你一起去看自卫队训练，还想跟你一起去镇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想做的事，像在规划什么美好的未来。费文典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满是温柔，偶尔帮她补充一两句：“好，等明天忙完，就带你去看自卫队训练。镇上要是有集市，也可以带你去逛逛。”
苏苏听到这话，眼睛更亮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真的吗？那俺明天要早起！”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抓住门框，身体轻轻晃了晃，满是期待。
费文典看着她活泼的样子，心里的暖意更浓了。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又怕吓到她，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别熬夜，明天还要早起。”
“嗯！文典哥你也早点休息！”苏苏用力点头，推开门就要进去，又突然想起什么，探出头来对他说，“对了文典哥，明天俺给你煮红枣粥！俺今天偷偷跟嫂子学了，肯定比嫂子煮的还甜！”
费文典笑着点头：“好，我等着。”
苏苏这才满意地关上房门，靠在门后，手还紧紧攥着门把手，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想起费文典刚才说的话，想起他温柔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次是甜的。
费文典站在门口，听着屋里传来轻轻的哼唱声——是她今天唱的《妇女解放歌》，声音轻轻的，却格外动听。他站了一会儿，直到屋里的歌声停了，才拿起马灯，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
月光洒在院子里，槐树上的积雪偶尔落下几片，发出“簌簌”的响。费文典看着手里的马灯，心里满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生活将会不一样了。他的心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属于家的温暖。
他想起苏苏蹦蹦跳跳的样子，想起她偷偷玩影子游戏的模样，想起她眼里亮晶晶的光，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陪她做她想做的事，让她永远这么开心，这么活泼，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屋里，苏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抱着枕头，想起明天要给费文典煮红枣粥，想起要去看自卫队训练，心里的期待像刚发芽的小苗，一点点往上长。她知道，她和费文典之间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困难，或许还会有风雨，可只要他们一起努力，一起往前走，就一定能走到春暖花开的那天。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亮了屋里的一切，也照亮了苏苏脸上甜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