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不是她自己收拾的,离开前就已经备好,一路上也没开过,连换洗衣服都是提前收在随身的软包裹里。
她还记得离开时,朱妈交代了她好长一串话,“赶路时就别开箱子了,皮革面的灰也别擦,免得遭贼惦记,箱子丢了事小,就怕人出事。随身的布包里面有大小姐留给你的东西,还给你放了十块钱零钞、硬币在系绳荷包里,贴身带!别丢了。另外还有一套换洗衣服,这趟路走得远,肯定中间要歇的,那个时候再换衣服,别像在家里一天一换。换下来的脏衣服,找到机会就去洗,皂角攸宁那里应该有。”
那时候,她只顾着哭,最后还是岑攸宁把她拉上了车。
方秋芙轻叹一声。
她不准备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主要是心里有个数。
揣了一路,终于能看了。
皮箱打开,先是一堆杂物,有她从小用到大的檀木梳,发绳、发卡,还有凡士林、雪花膏和唇霜,剩下大部分都是她常吃的西药,上面还套着东方红医院的白色分装纸袋。
另一侧是衣物,里面有两套夏衣,一套米色的贴身衣和一件深灰色羊毛衫,看起来都是新做的衣服,她从来没穿过,也没印象。
夏衣都是短袖衬衣和长裤,没有裙子。
她摸了一把,一套是薄棉料,一套是粗纱布,花样都很朴素,没有暗纹绣花,简简单单的蓝色。
出来一个月,方秋芙已经明白了很多事,就比如这两套她以前看不出名堂的夏衣——薄棉料那套先别穿,粗纱布那套可以拿出来。
一路火车加卡车,周围人穿的都是这种粗糙的卡其纱布,她没道理穿着精裁的棉衫到处跑,只能和那件羊毛衫一起先放着了。
至于季姮给她留的东西……
她伸手翻了翻,在夹层里摸到了一个凸起来的硬物,像金属,不大。
还没来记得打开确认,就在这时,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女孩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方秋芙快速将皮箱合上,踢到靠墙的一侧,装作刚从炕上下来。
门开了。
一个短发女孩走在最前面,还扭着脑袋给身后几人说着什么。
“只能下次等我再去县里的时候,帮你找找有没有那种夹子了”短发女孩回过神,看向方秋芙,愣了两秒,“……诶?”
身后的三个女孩前后脚进屋,也瞧见了独自在内的方秋芙。
“嗯?新来的吗?”
“你忘了!昨天说的……”
“哦~想起来了。”
方秋芙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朝她们轻轻点了下头。
看来这就是她的室友了。
她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又礼貌说了两句初来乍到的官话,以为初见面就应该这样不咸不淡结束。
然而,她想错了。
走在最前面的短发女孩突然朝她加速跑过来,吓得方秋芙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她就被人用双手托起脸,撞上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天然的心疼。
“哎呀!你怎么这么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