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那样安静。
场内所有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那双一直无波无澜的眼睛被泪水彻底浸透,却因这极致的悲伤而焕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的美丽。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只有omega无法抑制的小小泣声,回荡在穹顶之下。
许多人怔怔地看着,一时竟忘了反应。
这个一直故作坚强、忽视所有人的omega,终于在今晚第一次展露了他的脆弱。
无声而尖锐的嫉妒,在寂静中疯狂滋长。
不是嫉妒那年轻的军官,而是嫉妒那个已经变成一捧灰、一块墓碑的江凛。
他们看着那不断滚落的、在灯光折射下晶莹剔透滚落的泪珠,看着那被泪水浸润得愈发诱人的脸庞,喉咙发紧,犬齿发痒。
那个死人。
他竟然能在死后,还能拥有这样纯粹、这样滚烫、这样毫无保留的眼泪与悲伤。
还能拥有奚亭的爱。
他凭什么?
凭一块沾血的破表,一张旧照片?
可偏偏就是这些破东西,能让台上对任何人都无动于衷的omega,瞬间溃不成军,心甘情愿地俯首,只为触碰到亡夫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
这种认知,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某些人的心。他们看向那块怀表的眼神混合着一种扭曲的渴望——渴望自己也能成为被如此铭记、如此深爱的对象,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
江敛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奚亭,看着他因为一块属于他兄长的遗物而崩溃,胸口堵着一团狰狞的郁气。
他死死盯着奚亭泪流满面的脸,深灰色的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辨明的风暴。
谢绥之和夏惯常带笑的脸,也终于沉下来。
林副官依旧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看着奚亭的痛哭,眼底有不忍,有痛楚,还有未能掩饰好的怜惜。
不知过了多久。
奚亭抬手,用已经湿透的袖口,胡乱地、用力地擦了擦脸,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的目光,越过模糊的泪眼,再次落在那块怀表上。
然后,他看向了主持人。
他的声音沙哑,气息不稳,带着浓重的哭腔,但那双依旧蓄满泪水的眼睛里,却亮起了一点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光。
“我……”
他吸了吸鼻子,更多的眼泪涌出来,但他没有再去擦。
“我愿意。”
他的目光转向林屿宁,又回到那块怀表上,泪水滑落。
“江凛……”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意思却无比清晰。
他选择了江凛。
根据规则,此刻的他,的确不需要跟随场上任何一个人离开,因为怀表的主人,是江凛。
也就是说,拍下他的,是江凛。
他抓住了那块怀表,爱惜的放在了胸口,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