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忽然笑了。他转过头,对谢绥之说:“导演。”
“嗯?”谢绥之抬起头,看他打算怎么给自己加戏。
“我觉得这里情绪可以更浓一点。”夏说,目光还落在奚亭身上,“你看,罗兰这么一个浪子,第一次见到守夜人这种存在,一直在守望,一直在沉默,他难道不会好奇吗?”
他往前又挪了半步。现在他真的离奚亭很近了,近到他能闻到奚亭身上淡淡的、某种微妙的香气,让他重回昨晚的某个梦里。
“比如说,”夏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某种暗示性的轻柔,“他会不会想撩开守夜人的兜帽,看看下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会不会想碰碰他,确认这个影子是不是真的存在?甚至……”
他拖长了语调。
“到了最后,诅咒解除的时候,来一个吻也不是不可以吧?守夜人消散前,得到看穿他、使他解脱的游侠的吻。悲情又浪漫,观众会喜欢的。”
排练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后台机器运作的细微嗡嗡声。
听到这样看似正直专业的建议,奚亭在兜帽下的呼吸屏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耳朵也烫得厉害。他想摇头,但夏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不是专业的戏剧演员,不敢因为自己的意愿贸然反驳,所以他不动,假装自己不存在,只能死死地盯着地板。
“这个建议很好,但是驳回。”
好在谢绥之的声音及时响起了,温和但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夏,不要随意改剧本。
守夜人的魅力就在于他的‘不可触及’。你那些想法太俗套了。”
他合上笔记本,看向奚亭:“奚亭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夏耸耸肩,终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但他退开前,目光在奚亭身上又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好像在说:真可惜。
奚亭悄悄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走位顺利了很多。灯光换成了柔和的侧光,不再有刺眼的追光。席珏和夏按剧本走完了第一幕的入场,奚亭则一直保持静止,努力让自己真的变成一道影子。
只是偶尔,当夏经过他身边,距离过近时,他会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排练结束时已经快傍晚了。一切还算顺利。
奚亭换回自己的衣服,把那件红色的长袍仔细叠好还给奥列弗。他收拾书包时,席珏正好从他身边经过。男生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排练厅外面的走廊已经亮起了灯。
奚亭背着书包走出来,刚下楼梯,就看见奚行站在楼前的银杏树下等他。奚行始终对他不放心,所以忙完所有事务就来接他回宿舍。
他身形挺拔,姿态闲适,正低头看手机。傍晚的风吹过,树上金黄的叶子簌簌地响。
奚亭快步走过去。
奚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奚亭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自然地伸手接过奚亭肩上的书包,同时另一只手抬起来,用手背碰了碰奚亭的额头。
“还难受吗?”奚行说,眉头微微蹙起,“排练累不累?”
“还好。”奚亭摇摇头。他习惯性地靠近哥哥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我没什么戏份,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