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褚誉闭上眼,想象自己正置身于舞台聚光灯下,台下观众的面容都模糊成一片光影。
指尖沉下,第一个和弦响起,音浪在寂静中来回碰撞,反复摩擦着她的耳膜。
台下传来赞叹与掌声。
她看见自己抬起眼,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姿态愈发从容流畅。然而余光里,观众席最后一排的阴影中,忽然多了一道晦暗的身影。
她全身一僵,手指倏地停在半空,猛地转头看去。
褚鸿影几乎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很平庸。”女人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评估一份报表,“那些名师的时间花在你身上,看来是白费了。”
褚誉呼吸一滞。
“你的表现令人失望,褚誉。”褚鸿影走近一步,高跟鞋叩地的声音在空旷的舞台上格外刺耳,“这样的水准,只会让褚家蒙羞。”
褚誉猛地睁开眼,一个音突兀地错落,整个节奏瞬间崩乱。
冷汗不知不觉浸湿后背。她手指失控地加快速度,试图拉回旋律,琴音却越来越慌,越来越碎。
“你太让我失望了,褚誉。”
“你的一切都让我怀疑,生下你是否有价值。”
“作为你的母亲,我要求你每件事都必须做到极致,这是你应该达到的标准。”
“记住,你能站在这里,全是因为我。你的天赋、你的机会、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一首钢琴曲被她弹得支离破碎。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她静静地坐在琴凳上,低着头,搭在琴键上的手止不住轻颤。
那面镜子里映出她孤零零的背影。她是这房间里唯一会动的东西,却仿佛和那些冰冷的器具一样,失去了温度与生机。
没有观众,没有声响,只有头顶的灯光,和光里无处可逃的自己。
褚誉用力按了按额角,强迫自己从那股压抑的情绪中抽离。她不能被过去困住。
是她太心急了,太想证明离开褚鸿影之后,自己依然能走得漂亮,至少得让那句“离开我,你的人生只会停滞不前”狠狠摔回对方脸上。
今晚不能继续练了,她需要洗个澡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好好睡一觉。
起身,弯腰将琴凳推回原位,口袋里忽然滑出一样东西,砸落在脚边。
褚誉后背发凉。
又是那个平安符。
那个本该待在笔袋里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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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誉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衰竭记忆力下降了。
她干脆系在了校服的内扣上,要是还能出现在口袋里,那绝对是闹鬼。
本来打算请一上午的假,又不想鲁婕雯过多的问候,上学的路上买了一杯冰美式。
“你这两天没睡好吗?”
刚坐下,施殊言就盯着她的脸。褚誉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视线:“练钢琴有点累而已。”
施殊言却往她这边凑近,歪着头指自己的眼睛:“黑眼圈很重。”
褚誉闻到了对方身上洗发液的味道,是和她香水很像的那个。
这两天她起床都没有精力去喷香水,现在突然闻到莫名有些安心,本能没有抗拒她的亲近。
“下周就好了。”
她们说着话,之前那个送她发卡的女生打闹着路过又退回来,蹲下来惊讶:“褚誉,你早上喝冰的苦咖啡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很有活力,很容易感染身边人。
褚誉肩膀放松了些:“嗯,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