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着急,慢慢来。”
“我又买了你最喜欢的糖。”
明明几个小时前语音还在关心,等江载意忙完一个不可手替的商单,那个最疼她的人却已与世长辞。
陆月盛暑天,山河忽已晚。
紧踩油门的江载意追逐着夕阳,可那一线殷红还是无声地沉没了。
通体漆黑的SUV驶入莲花村,远远瞧见江家老宅挂了白。
姥姥真的走了。
刹车踩得沉重。
想到老一辈的忌讳,下车前,江载意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首饰摘了,运动手表和耳环收进包里,利落地用发绳扎起锁骨发。
想了想,把脚上穿银饰的红绳也取了下来。
没来得及换的长袖藏蓝衬衫和垂到脚踝的西裤倒是不算冲突。
检查完仪容,去屋里找母亲江雪隐。
“你先穿上这个,进去拜一拜你姥姥,她……最挂心你了。”
虽是叫姥姥,其实是外婆,8岁那年改的口。
江雪隐说不下去了,把一套素白孝服放到江载意手上,侧身抹泪。姥姥走得匆忙,上午病发下午就过身,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准备。江雪隐哽咽着进去打点一切。
江载意28岁,这是第二次参加丧礼,第一次在她非常小的时候,拿着孝服有些不知所措。
研究着把白衣穿到了身上,帽子用黑色发夹固定,可长长的带子应该怎么系?
她正想找个人问,忽然一道清越的女声抵达耳畔:“系在手臂,男左女右。”
直觉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江载意抬眸寻声望去。
一张浓丽的脸入眼。
有点眼熟。
但这人并不是亲戚。
江家家族结构简单,那身材高挑的女人一看即知不同基因。
偏江载意一时记不起在哪见过她。
披麻戴孝进屋内给姥姥上香烧纸。
一些亲戚帮着料理琐事,来回穿梭,偶尔低语,江载意从他们口中得知那女人的身份,是负责这场丧事的道长,叫林近,不过大家更熟知的是她的道号:绪至。
随林近而来的另有两人,也是刚到,正分工合作摆放作法的物件。
几个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似乎比江载意小上几年,却都面无表情,颇有一种见惯生死场面的沉稳老练。
第一次听闻女道士主持。
不仅江载意感到诧异,一些久经人事的亲友同样。
“怎么找个女的来办?不是说女人阴气重碰不得吗?”
“对啊,她是哪家的啊?”
“到底谁找她来的?这不是存心要我妈魂魄不安嘛!”
说这话的是江载意的舅舅,他在门口压着声狂怒。
“她可是林老爷子的亲孙女,正经继承林家衣钵。她不行你行?”江雪隐的声音比舅舅敞亮多了:“你行的话就该照顾好妈,而不是等她走了再来表孝心!”
跪在冰棺前的江载意烧纸动作稍微一顿,关注着母亲的情绪,怕闹起来。
幸好,在陆续前来的亲友面前舅舅知道要脸,也不敢真得罪办事的人,没再纠缠此事。
明眼人都知道舅舅不济事,凡事过问江雪隐。林近初来,但眼尖,拿着红纸写的八字直接找到她:“我算了一下,老太太走的时间不好,要后天才能出门。”
江雪隐一向眼泪脆,胜在坚韧,边抹眼泪边跟道长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