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两天,要守夜、招待亲友,还要照顾伤心,是非常熬人的。
江载意回来之前把未来三天工作安排好了。
她跪在地上,环视着熟悉的老宅客厅,从小睡到大的红木沙发搬了出去,曾经笑容和蔼的姥姥独自躺在冰冷的棺里。
“竟然不等我,真没义气。”
江载意又放了张金银纸入盆,轻声呢喃说好自驾旅游的事,可能是一簇簇香齐燃烟大,也可能过往回忆重叠情绪,坠得一行泪落下。
一包纸巾适时出现在江载意视线,又是那女道长同她讲话。
“眼泪,最好不要落到纸上,不然老人家可能舍不得离开。”
江载意略显错愕,道谢接过。
因为身体一些问题,江载意皮肤异于常人的白皙,一哭,眼睛鼻子红得突出,加上一身素白孝服,有种不合时宜的破碎美感。
林近和仰脸的她对视了一眼,旋即别开,忙别的事去。
说起来,江载意算得上无神论者,并不迷信,但是为了敬爱的人可以做这些事。
道长说不要沾上眼泪,她就没再哭,在屋里守了一段时间。
夜越来越深,江雪隐唤弟弟来替,让女儿先去吃饭。
江载意满心凌乱,脑子里横亘着伤感,同时惦记着店里的订单,不知道助理和其她员工能不能搞定。
毕竟是与高端酒店合作的商单,昂贵的花材在大堂最中央展示,属于门面,略有瑕疵酒店经理都不乐意。
幸好有个户外婚礼改了期,否则就难办了。
作为主理人,江载意需把手机放在最贴身的位置。
不吃东西的话也不行,姥姥肯定希望她首先照顾好自己的。
依言放下了金银纸,出去外面那桌随便吃点。
村里的习俗是出殡前一晚做法事,今晚的话只需唱点经,哭婆坐在门口哭丧。
江载意左手握筷,吃着不知味饭菜,游目观察这些陌生的事宜。
那位全身黑衣的女道长穿上绣纹精致的道袍,长大腿的黑直发用木簪盘起,手里拿着铜剑和纸扎,围绕着冰棺嘴里念念有词。
她的嗓音清幽沉缓,唱调特殊,只偶尔听得懂一两词。
江载意听着,意外地平静了内心。
她明白,无论有没有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这些起码能安生者的心。
江载意垂眸,继续夹菜。
实在没什么胃口,几筷子后便放下了。桌上放着些瓜子糖果,而那粉色包装的糖是姥姥特意命人买给江载意的。
那是她从小吃到大的水果糖,有着漂亮的粉调珠光糖纸,每次吃完,姥姥都会给她折纸鹤。
她伸手拿了一颗,打开抿了糖,默默折了一只,然后藏到冥币里一起烧了。
有舅舅在屋里守着,江载意去跟妈妈、小姨一起叠金元宝。
她的手能包扎高端花束的纸张,金元宝自然也能叠得规整漂亮。
听着母亲和小姨细数姥姥的往事,悲喜浪潮浮浮沉沉的,不知说到第几件事,口袋里的手机有节奏地震动,拿出来看来电显示盛芹。
江载意坐在原处按接听,简短几句话便挂断。
迎上江雪隐的好奇,江载意主动说:“盛芹从Z市过来了,我接一下她。”
江雪隐眸色变得柔和:“这么大老远的,她真是有心了。”
江载意起身走后,江雪隐赞叹道:“不愧是咱们老妈亲选的人,要是有她照顾豌儿,以后咱们能放心了。”
……
江载意引了奥迪车下来的女人进屋拜祭一番,没有马上离开,招呼着也吃点便饭。
疏远的亲友或许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本家人都知道,盛芹是江载意的相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