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奕终于见到雨伶。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往来。窗户离得远,故而显得阴暗。雨伶站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着。
刚刚发生了什么?明奕问她。
雨伶抚着心口,摇了摇头,转身往亮的地方走,明奕就跟着她去。直到走到盥洗室,雨伶才说:“你看这地上。”
明奕依言朝地上看去,只见全是水,她想往里走,却被雨伶拦下。她又见雨伶指了指角落里的香皂,“当心滑。”
明奕不禁望向雨伶,雨伶说:“他以前就这样捉弄过小晚,我让姨母教训了他。”
“那他是想……”
“捉弄我的女仆。我叫她不用来伺候我洗澡。”
雨伶绕开地上的水,走进盥洗室。明奕则扯了一块儿干布扔在地上,将水吸去。雨伶打开龙头,给浴缸放水。
“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总是害怕像这样泡在水里洗澡,全身浸在水里的感觉让我难以呼吸。女仆带我洗澡的时候,我总是抗拒。那一段时间,我蓬头垢面,园里的人都说我疯了。”
“后来呢?”明奕问。
“祖父叫女仆把我按在水里。”雨伶抚摸着浴缸边缘,“我一直在发抖,还把额头撞破了。”
明奕没有说话。雨伶垂头,瞧着水位上升,问:“昨天你和魏先生一起吃饭了吗?”
明奕点头,但没有出声。雨伶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将目光垂下,“你觉得魏先生怎么样?”
热水不断涌出,水汽从浴缸内溢出来,再弥散开。明奕感觉自己露出的皮肤都有些润湿。她对雨伶说:“魏先生以后不会再来了。”
“是吗?好可惜。”雨伶关了水龙头,“姨母好像对他很满意呢。”
“结婚不该是你满意才对吗?”
“我对洗澡这件事也一直不满意。”雨伶看着满缸的水,露出发愁的神情,转而抬头注视明奕,“明小姐,你有什么办法吗?”
明奕回望着她,忽然缓缓朝雨伶走近,在她面前停下,“我有办法。雨伶你会照做吗?”
雨伶轻轻“嗯”了一声。
明奕却又转过身背对她,面向窗户。那扇窗户敞着,原本的红色窗幔换成了蓝色,位置还是那样低矮,容易叫人跌下去,故而把用来放杂物的春凳清空,摆在窗下,稍作拦截。
“我母亲教我做菜的时候,说她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最终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我在上海住的那些饭店里,有些装有淋浴器,洗澡也不是非得泡在水里。所以你不喜欢的事,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解决,有时候只是时机没到……”
明奕转身回来,见雨伶正望着她。明奕指了指春凳,说:“你去坐在那里吧。”
雨伶就过去,顺便拉上窗幔。她坐在凳上,盥洗室里充满被窗帘滤过的蓝色,有些昏暗,地上的水像蓝油漆。她和明奕面对面,明奕背过身,雨伶将衣裙都脱下来放在一边。待明奕再看的时候,见她只穿着里衣,就说可以了。
雨伶坐等着,明奕一手拿了块儿打湿的浴巾,一手拿着水瓢,替雨伶擦拭身体。水瓢里的水倾倒在雨伶身上时,明奕问她:“这样感觉好一点吗?”
雨伶点头,明奕就继续这样替她洗澡。躺下吧,明奕说。雨伶就仰躺在春凳上,看着明奕被水溅湿的衣服。
明奕替她洗头发,雨伶就侧躺,面对一面湿漉漉的花砖墙。
“明奕,小□□是什么意思?”
“骂人的话。”明奕抓揉着她的头发,“别理他。”
“我好像在哪听过……”雨伶仔细回想,也没想起来,“为什么这样说?”
“他想骂你,总得找个理由。”明奕说,“好了,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