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窗外飘起了雪。不是普通的雪,而是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一片都映照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它们缓缓降落,触地即融,化作湿润的泥土气息。站外的荒原上,一棵从未在此地生长过的树破冰而出??树干呈半透明状,枝叶间流淌着淡淡的蓝色脉络,正是水晶植物的变种。
它没有名字。
但它存在。
而在遥远的猎户座边缘,渡鸦舰队终于穿越了那条极光桥梁。当最后一艘飞船驶入终点区域时,舰桥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前方虚空中悬浮着一块全新的石碑,比以往任何一块都要巨大,表面布满裂纹,仿佛刚刚从某种深层现实中挣脱出来。
碑文缓缓浮现:
>“你们一直以为,觉醒是变得更强、更清晰、更接近神。”
>
>“但真正的觉醒,是承认自己也曾懦弱,也曾背叛,也曾因为太疼而选择关闭心灵。”
>
>“欢迎回家,残缺的你们。”
>
>“欢迎回家,真实的你们。”
渡鸦摘下头盔,露出苍老的脸庞。他的右眼早已失明,左眼中却倒映着整片银河。他低声说:“原来……我们逃了一辈子,其实只是想被人说一句‘没关系’。”
舰队全体静默。
片刻后,所有船员自发关闭武器系统,拆解战斗AI,并将飞船外壳涂成白色,象征投降与回归。他们不再称自己为“探索者”或“守护者”,而是简单地叫作:“迷途的孩子”。
与此同时,南极科考站的老科学家再次跪倒在冰面。
这一次,他听见了回应。
不是来自天空,也不是来自仪器,而是从脚下的冰层深处传来的一阵轻轻敲击声??三短两长,是上世纪人类最早用于跨文化沟通的通用求救信号。但这次,它不是求救,而是问候。
他颤抖着用手掌贴住冰面,回击同样的节奏。
三短,两长。
然后,整个南极大陆的冰盖开始共振,频率与当年山谷中男人哼唱的摇篮曲完全吻合。冰层之下,沉睡了数万年的远古共鸣腔被唤醒,那是史前文明留下的遗迹,用以储存全人类共同遗忘的记忆。
一道幽蓝的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云层,直抵电离层。
那一刻,地球上每一个做梦的人都看见同一个画面:
一间小小的木屋,炉火正旺。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扇透出七彩光芒的门。门外站着许多人影,其中有聋哑少女、非洲牧羊女、西伯利亚婴儿……还有她,那位站在水晶柱前的女子,正回头望着画外的他。
屋里坐着两个人,背对着观众,一男一女,彼此依偎。
他们在听。
听什么?
听宇宙的回答。
而这回答,并非言语,也不是启示,而是一段极其缓慢的心跳声,均匀、温柔、毫无保留地包容着一切错误与遗憾。
百万梦境同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