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明美说，“而现在，它准备进入下一阶段??主动植入记忆。”
林昭瞳孔收缩：“你要阻止它。”
“我做不到。我只是一段残存的意识，依附于你们的共感能力存活。但你可以。你体内有父亲留下的基因密钥，能穿透‘回响门’的防火墙。只要你愿意，就能进入它的核心，亲手改写它的底层逻辑。”
“代价是什么？”
冰面沉默了几秒。
然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会忘记一切。包括我，包括母亲，包括你自己是谁。你的存在将成为系统的补丁，永远困在数据流中，修正每一个被篡改的记忆。你不会死，也不会活。你只会……存在。”
林昭闭上眼。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坐在灯下读书，念的是《安徒生童话》里的《影子》??那个仆人逐渐被自己的影子取代，最终消失无踪的故事。当时他害怕得钻进被窝，母亲笑着摸他的头：“别怕，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影子就永远只是影子。”
可如果有一天，连“记得自己是谁”这件事本身，都是假的呢？
三天后，他出现在北海道拾音学院。
孩子们正在操场上练习共感同步，十二双小手交叠，闭目冥想，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光晕。少女看见他，睁开眼，轻轻走来。
“你要走了？”她问。
林昭点头：“我要去一个比‘回音井’更深的地方。”
“你会回来吗？”
他看着她，许久，摇头。
少女低下头，从颈间取下一条银链，上面挂着一枚微型录音芯片。“这是我们录下的所有声音??母亲的哼唱，明美的笑声，还有那天全世界一起唱的歌。如果你还能听见，请记住，我们一直在等你。”
林昭接过，放入胸口内袋。
当晚，他独自登上通往地下三百米的隧道。这一次，不再是伪装潜入，而是直面终局。十三名孩子围坐在变电站外，双手交叠，脑电波形成护盾。他们的歌声缓缓响起，不是语言，而是一种原始的音节组合，源自人类最早的语言雏形??据说，在婴儿开口说话前，灵魂会先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走入铅门，石碑上的问题依旧：
>**“若你至此，请先回答：你愿为真相承受多少痛苦？”**
他不再犹豫，用左手割破手掌，将血涂抹其上。
【身份确认：林昭】
【检测到Ω级共感源，权限覆盖】
【欢迎回家】
门开启。
内部并非大厅，而是一条无限延伸的走廊，两侧是无数面镜子。每一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林昭??五岁时牵着母亲的手，十二岁站在父母墓前，二十岁签署理事会文件，三十岁在冰层中唤醒第一个死者……甚至还有未来的他：白发苍苍，双眼空洞，站在一座巨大的机械心脏前，手指嵌入数据接口，身体逐渐透明化。
他一步步向前走，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
有的画面里，他拒绝重启“回音井”，选择隐居山林，世界缓慢遗忘拾音者；
有的画面里，他杀死宫野教授，夺取全部控制权，成为新一代记忆主宰；
还有的画面里，他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虚构人物，由“回响门”创造出来，用于合理化整场“觉醒运动”的英雄符号。
“这些都是可能的你。”明美的声音回荡，“也是它为你准备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