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阿妮娅摇头，“强行切断只会引发更大反弹。这些人不是被控制，他们是自愿进入的。对他们来说，这种‘合一’是一种解脱。”
“可这不是健康的状态！”莉莲提高声音，“一旦突破临界点，个体意识将不可逆地溶解！你以为他们想要的是理解？不，他们想要的是消失！”
凯恩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才缓缓开口：“也许……我们该试试‘反相校准’。”
两人都看向他。
“让一个人，说出完全相反的话??不是安慰，不是鼓励，而是直面真相的残酷。比如告诉她：‘你的痛苦并不特别，世界不会因为你流泪而改变。’这样的话，足够刺耳，才能撕开共鸣的茧。”
莉莲皱眉：“谁会这么说？谁又能承受说完之后的反噬？”
“我。”凯恩说。
阿妮娅立刻反对：“你疯了吗？你是共感运动的象征人物之一，如果你公开否定共情价值，整个系统都会震荡！而且一旦失败，你可能会被集体潜意识排斥，变成‘情感病毒’一样的存在！”
“正因如此，我才合适。”他平静地看着她，“我不是完美的倾听者，也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个经常做错决定、害怕孤独、却又不敢靠近别人的老人。如果有人能扮演那个‘不和谐音’，那就应该是我。”
没有人再说话。
第二天清晨，凯恩独自走进赫尔辛基站的共感亭。他没有佩戴任何增强设备，只戴了一副老式骨传导耳机，连接着经过改装的本地服务器。镜头对准他布满皱纹的脸，全球直播开启。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观众以为连接中断。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干涩而缓慢：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你说你觉得死掉更容易被理解……
可我想告诉你，没人真的理解你。
你的痛苦，对你而言是全部，
对世界而言，只是一个瞬间的数据波动。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地铁照样拥挤，
超市货架上还是摆满了你不喜欢的食物。
你哭，不会让任何人停下脚步；
你笑，也不会让谁的人生变得更好。
我不劝你坚强，也不骂你软弱。
我只是想说??
留下来，不是因为值得，
而是因为，还有机会去浪费生命。
还有机会，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比如，给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发条消息，
比如，煮一碗太咸的面，
比如，坐在公园长椅上看陌生人走路的样子……
这些事都不重要。
可正是这些不重要的事，
让你还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
而不是某种需要被治愈的‘问题’。”
话音落下，整个共感网络陷入短暂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