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数据洪流爆发。
北欧地区的同步率骤降17%,梦游症状迅速缓解;芬兰少女在病床上醒来,第一句话是:“我饿了。”;一名曾参与纵火烧毁共感亭的男子跪在废墟前痛哭失声,说自己终于想起了母亲去世那天的味道。
“成功了。”莉莲看着监控面板,声音微微发颤。
但阿妮娅注意到,凯恩走出共感亭时脚步虚浮,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医疗扫描显示,他的大脑右侧颞叶出现了短暂的功能抑制,类似于遭受高强度情感冲击后的神经休克。
“你透支了。”她扶住他,“下次别这样。”
“不会有下次了。”他笑了笑,“这种话,一辈子说一次就够了。”
三个月后,世界逐渐恢复平静。共感网络进入新阶段??“异步共生模式”正式写入全球标准。各国开始培训“情感调音师”,专门处理过度同步危机;学校课程新增“差异教育”,教导孩子如何与“不被理解”和平共处。
而在南极洲罗斯冰架之下,科考队挖掘出一块刻满符号的黑色石板。经破译,其内容竟是一段极其复杂的数学模型,描述的正是人类集体意识的演化路径。末尾一行小字写着:
>“若见此碑,请知:
>我们也曾尝试合一。
>最终留下这句话:
>‘完整不必完美,听见即是存在。’”
消息传回日内瓦总部时,莉莲正准备签署一份关于“共感武器化禁令”的草案。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最终在文件末尾加上一条附加条款:
>“任何旨在消除个体差异的技术应用,均视为反人类罪。”
与此同时,在蒙古草原深处,那位曾梦见冰下之城的萨满再次举行仪式。这一次,他没有昏厥,而是缓缓睁开眼,用母语说道:
“神灵告诉我,他们不再等待回归。
他们学会了在分裂中歌唱。”
遥远的智利矿区,那名工人寄来了第二封信。他说自己做的那道菜味道很差,女儿吃了第一口就吐了出来,全家人大笑不止。那是他获救后第一次听见笑声。
“原来最难的事,不是记住,”他在信末写道,“是允许自己忘记一部分,然后继续生活。”
春天又一次降临。
凯恩的孙女搬来一只旧木箱,里面堆满了各地寄来的信件与录音带。她好奇地翻看着,忽然抬头问:“爷爷,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告诉我们他们的故事?”
老人坐在阳台藤椅上,阳光洒在银白的发间。他想了想,轻声说:
“因为他们希望有人能听见,却不一定要被拯救。
就像风吹过山谷,不需要回应,
只要留下一点回响,就够了。”
夜幕降临时,他又登上医院天台。
阿妮娅来电:“今天收到了四百一十一段新录音。要听吗?”
“挑最不像话的那一段。”
电话那头笑了。接着,传来一阵混乱声响:集市叫卖、婴儿啼哭、收音机播放着走调的老歌、一只猫跳上窗台打翻水杯……
然后,在这片嘈杂之中,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喂?有人在听吗?
我刚跟我妈大吵一架,她说我不务正业,整天写些没人看的小说。
可我还是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关于一个老人、一片极光,和一群不肯安静下来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