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不要摆在中间,要预留一点故事感……仙女棒燃烧到最旺的时候按下快门……脸部光线稍暗,让烟花色彩更加饱和……”
陈着心中默念一遍“口诀”,然后举着手机走到合适的距离,对着sweet姐一阵抓拍快。。。
风雪再大,路也通向远方。
明天,我们继续上课。
消息发出后,陈着没有立刻关机,而是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窗外的雪还在落,无声地堆积在窗台上,像一层层未被书写的纸。他忽然想起赵小雨那句“只要不停下来,每一天都可以重新开始”,心头一热,又点开平台后台的用户日志,翻到了她最近的学习记录:过去三十天里,她完成了七门课程,从基础英语到初中数学强化,再到“如何写一封有效的求助信”。她的学习时间大多集中在凌晨五点到六点半之间??那是她母亲出门卖菜前,家里唯一安静的时段。
他默默记下这个时间,决定让AI系统为她定制一份晨间学习计划,加入轻音乐和语音激励功能。他知道,这样的孩子不止一个。在贵州山区、在内蒙古牧区、在甘肃黄土高坡的窑洞里,还有无数个赵小雨,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天亮。
第二天清晨,他照例步行上班。积雪已被清扫出一条窄道,路边的梧桐树挂着冰凌,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斑驳光影。老周的早餐铺子比往常热闹,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围坐在小桌旁,手里捧着平板,一边啃油条一边听一节叫《早餐摊主的复式记账法》的课。老周站在锅前笑呵呵地说:“这课是我讲的,你们可得认真听,考试可不考我炸油条的手艺,但考不垮咱老百姓的活法!”
学生们哄堂大笑。
陈着站在门口,没进去打扰。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内部群:“我们的课,已经在早餐摊上开花结果了。”
不到十分钟,群里炸开了锅。有人回复:“建议申请吉尼斯纪录??全球最小规模却最大影响力的非正式课堂。”也有人感慨:“这才是真正的教育平权,不是把知识送进庙堂,而是让它长在烟火人间。”
他笑着收起手机,继续前行。
公司楼下,王磊早已等候多时,脸色凝重。“昨晚又有三个教学点被查封。”他说,“理由是‘未经许可开展集体教学活动’。其中一个在湖南湘西,是个由退休教师自发组织的留守儿童夜读班,孩子们放学后聚在祠堂里自习,老师义务辅导。当地说是‘存在安全隐患’,可我看,是有人坐不住了。”
陈着脚步一顿,雪花落在眉梢,融成一滴水滑进眼角。“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安全问题。”他低声说,“是怕这些孩子真的学会思考。”
两人沉默着走进电梯。楼层上升,心却往下沉。
会议室内,团队已全员到齐。法律组带来了最新研判:尽管《终身学习促进法》已颁布,但配套实施细则尚未出台,地方执行层面仍有极大操作空间。一些保守势力正借“规范管理”之名,行“压制创新”之实。更棘手的是,某权威媒体近日刊发评论员文章,称“民间教育热潮需警惕去中心化风险”,暗示某些平台“正在形成独立于主流意识形态之外的话语体系”。
“这是冲着我们来的。”技术总监李岩指着屏幕上那段文字,“什么叫‘独立话语体系’?我们只是让人能识字、会算账、懂急救!难道这些也犯忌讳?”
会议室一片压抑。
陈着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良久,他开口:“我们不能只防守。被动回应只会让我们越来越像‘问题本身’。我们要主动定义什么是真正的学习。”
“怎么定义?”林小雨问。
“用真实的故事,打破抽象的恐惧。”他说,“从今天起,启动‘一万封家书’计划。邀请所有用户写下他们通过学习改变生活的经历,无论长短,无论文笔好坏,我们都收录、整理、公开发布。不修饰,不煽情,就让那些最朴素的声音自己说话。”
“比如呢?”有人追问。
“比如那个靠学烘焙开了小店的聋哑姑娘,她用手语录了一段视频,说‘我现在能赚钱养妈妈了’;比如新疆那位六十岁的维吾尔族大叔,学会了用拼音打字,给失散三十年的弟弟写了第一封信;还有内蒙古那个单亲妈妈,靠着平台学的法律知识,打赢了离婚财产官司……这些都不是数据,是命。”
会议室渐渐安静下来。
“我同意。”林小雨轻声说,“舆论战拼的不是逻辑,是共情。当千万个普通人站出来说‘我变了’,谁还能说这是‘情绪狂欢’?”
计划当天启动。
一周内,平台收到超过八千封“家书”。有手写的,有语音转文字的,有孩子替父母代笔的,也有老人颤抖着一笔一画敲出来的。其中一封来自江西农村的初中生,写道:“我爸说我读书没用,迟早要跟他去工地搬砖。可我昨天在平台上听完一节物理课,突然明白了杠杆原理。我在日记本上画了个起重机,我想造一台机器,把爸爸从脚手架上接下来。”
另一封是一位监狱服刑人员写的:“我已经四年没见女儿了。上个月,她寄来一张画,上面是我们家门口的老槐树。我不识字,以前看不懂她写的字条。现在,我学会了拼音,能读懂她写的每一句话。下周她要来看我,我准备给她背一首诗??《游子吟》。我想让她知道,爸爸也在努力变好。”
这些文字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泥土味、汗水味、眼泪的味道。
平台专门开辟专栏,每日更新十封精选。没有配乐,没有特效,只有白底黑字,静静陈列。读者可以点赞,可以留言,也可以上传自己的回信。很快,有人开始回应:“我也曾被人说没出息,谢谢你让我觉得不孤单。”“你写的那个夜读班,我在云南也有一个,要不要视频连线,让孩子们认识认识?”
一场跨越山河的对话悄然展开。
与此同时,陈着亲自带队,前往被查封的教学点实地调研。第一站便是湘西那个祠堂夜读班。山路崎岖,车行四小时才抵达村落。迎接他们的不是愤怒与抱怨,而是一群孩子整齐列队,齐声朗读《少年中国说》。声音清亮,穿透山谷。
村小唯一的老师,年近六旬的张德清,拄着拐杖走出来:“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我们也等不起啊。这些孩子父母都在外打工,晚上回家没人管,要么看电视,要么玩手机游戏。我们办夜读班,就是想让他们有个地方安心写作业,有人答疑解惑。我们不教政治,不传宗教,就教语文数学英语,怎么就成了‘非法办学’?”
陈着无言以对,只能深深鞠躬。
当晚,他和团队住在村小学的教室里。夜里,他打开笔记本,将这一天的经历写成一篇万字长文,标题为《谁该为大山里的灯光负责?》。文中附上了孩子们的学习笔记、家长的访谈录音、以及当地教育局拒绝备案的红头文件扫描件。
文章一经发布,全网震动。
央视新闻微博转发并评论:“每一个渴望知识的灵魂都值得被尊重。”教育部官微罕见回应:“已关注相关情况,将督促地方依法依规处理。”更有数十位人大代表联名提案,呼吁尽快明确民间教育活动的合法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