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轻轻握住他的手:“原来,师父从来都没放弃过你。”
他点头,泪水滴落在雪地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他知道,这一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
一年后,春回大地。
江湖上多了一位游方道士,背着一盏残灯,腰间挂着木狗,行走于荒村野岭之间。他不做法事,不收香火,只做一件事:为无名坟冢立碑,替失名亡魂问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每当清明雨夜,人们便会在偏僻角落听见钟声,悠远绵长,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若有孩童啼哭不止,老人便会指着天边灯火说:“莫怕,那是贫道在替你爹娘看路呢。”
而在青崖坡,桃树已成林,花开如云。
石碑旁新添了一座小坟,立着一块木牌,写着:“听风门历代先师之位”。旁边摆着七碟供品,分别是:一碗热粥、一块糖豆、一张糖油饼、一只木雕狗、半截断笛、一盏残灯,以及一封未曾寄出的家书。
陈小满坐在树下,抱着木狗,望着星空。
阿元走来,递给他一碗热汤:“今晚,想谁了?”
他笑了笑:“都想了。”
“那……你还梦见他们吗?”
“梦啊。”他仰头喝尽汤水,“但现在,我不再醒来就哭了。有时候,他们还会笑着骂我:‘傻小子,怎么还不娶媳妇?’”
阿元脸一红,扭头就走。
他哈哈大笑,笑声惊起一群飞鸟。
夜深了,残灯自动亮起,七环轻鸣,如同有人在轻轻哼唱童谣。
他抬头望月,低声说道:“师父,阿宁,狗娃儿,娘,爹……还有李前辈,我过得很好。你们放心走吧,这条路,我自己能走完。”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方的钟声。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天地在回应一个凡人最朴素的愿望??**记住**。
记住每一个爱过你、也被你爱过的人。
哪怕他们早已化作风雪,消散人间。
只要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从未真正离去。
残灯摇曳,映照万里河山。
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清晨,有人看见一位老乞丐从寒渊观走出,怀里抱着半截断笛,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向南方。
他腰间的铜牌,在朝阳下闪出三个字:
**听风令**
风又起了。
这一次,吹向的是新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