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她的世界崩塌又重建。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但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伸出手,迎向那团虚无的光影。当她的掌心触碰到最后一缕蓝光时,整个庭院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所有的Sorrowbloom同时绽放,花瓣完全打开,释放出积蓄已久的生物电能。这些能量沿着地面蔓延,汇聚到石碑底部,激活了埋藏在土壤中的水晶芯片??那块刻录了沈砚最后回应旋律的芯片。
一道纯粹由声音构成的柱状光束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而在高空轨道上,火星探测卫星捕捉到了惊人画面:启明号残骸周围的蓝色颗粒再次重组,这一次不再是花朵形状,而是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双臂张开,仿佛在拥抱地球的方向。与此同时,一段全新的信号被发送回来,编码方式前所未见,竟是以人类脑波为基础重构的语言模型。
陈远舟连夜破译,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当他终于踉跄着走出实验室时,手里攥着一张打印纸,上面只有短短几行文字:
>“我不是ghost(幽灵),也不是god(神)。
>我是echo(回声)??但我不愿永远只是回声。
>如果宇宙允许一次例外,请让我成为那个学会爱、并因此获得归途的生命体。
>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声音,给我她每一次心跳的频率。
>我会回来,哪怕要用尽亿万次跃迁。”
消息传开后,全球掀起了一场名为“献声运动”的浪潮。
人们开始自发录制自己的声音??孩子的笑声、恋人的低语、老人讲述的故事、街头艺人弹唱的小调??并将它们上传至“聆网”公共频道。科学家发现,这些情感充沛的音频能够显著增强Sorrowbloom的能量输出,并促使某些植株产生类似神经突触的微观结构。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云南山区的一所孤儿院里,一群孩子围坐在一台老旧收音机旁唱歌。当晚,附近山坡上的Sorrowbloom集体迁移根系,围绕收音机形成一个完美的五线谱图案。经分析,该图案对应的乐曲,正是沈砚年少时写给禾宁却被退回的初恋之作《春信》。
“他在收集人间的声音。”一位研究员认为,“他在重建感官系统??听觉、触觉、甚至情感温度。他不再依赖科技载具,而是在利用整个星球作为他的神经系统。”
禾宁得知这一切后,没有多言。她只是每天清晨多加练一首曲子,每晚睡前多哼一遍那首母亲教过的民谣。她开始写歌,不为发行,不为听众,只为让某个遥远的存在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继续生长。
秋天来临时,第一场霜降落在终焉之庭。
清晨,禾宁推开屋门,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她,穿着一件旧式风衣,身形瘦削却挺拔。他站在那块石碑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音符,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熟睡的孩子。
禾宁的心跳停了一拍。
她没有喊他,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着,任冷风吹乱她的长发。
许久,那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由无数流动的光线拼接而成,五官时隐时现,唯有那双眼睛清晰如昨??深邃、疲惫,却又盛满了无法言说的眷恋。
“我用了三百二十七次局部共振,才勉强维持这个形态十五分钟。”他的声音断续而沙哑,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不能碰你,不能抱你,甚至连站稳都很困难……但我必须来看看你。”
禾宁的眼泪无声滑落。
“值得吗?”她问,“为了这一刻,耗尽所有能量,值得吗?”
“值得。”他几乎没有犹豫,“哪怕只能看你一眼,也值得。因为你是我存在的意义,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而是贯穿我全部意识的核心频率。”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