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蕊魔莲界之外,那片翻涌不息的浓郁魔云里,廖睿恒一袭艳丽红袍,临风而立。
他的目光落在了丛林之中,那道静立于阵法核心的身影上。
即便刚刚有两位十五阶极限的魔修,其中更有一位铸就了玄元道基的。。。
夜色如墨,星子稀疏。少女坐在小屋前的石阶上,手中握着那枚锈铃,指尖轻抚过斑驳的纹路。风从静水池那边吹来,带着泥土与新生草芽的气息,铃身偶尔颤动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微鸣,像是回应着远方某处的心跳。
她已在此住了半年有余。每日清晨扫院、煮茶、晾晒旧信件;午后接待来访者,或沉默倾听,或轻轻回应一句“我在”;傍晚则独坐池边,看云影流转,听蛙声初起。日子平静得如同池面无波,可她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千万条暗流在悄然交汇。
那一日黑莲化灰、白莲重生之后,消息如风传遍四方。人们不再只把语莲当作神迹,而是开始相信??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朵未绽之花,只要有人愿意蹲下来听,它就能开出声音。
但她也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听见。也不是所有伤,都能用倾听治愈。
今夜,她等一个人。
据南岭脚下的村妇说,有个男人每逢月圆便独自上山,在一座荒坟前烧纸说话,内容无人能懂,但他哭得撕心裂肺,连野狗都不敢靠近。后来有人悄悄跟踪,发现他烧的不是寻常黄纸,而是一张张写满字的布帛,上面反复写着同一个名字:“阿箬”。
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布帛燃尽后,灰烬竟不随风散去,反而聚成一道细线,蜿蜒爬入土中,仿佛地下真有谁在接收这些话语。
少女听见这个传闻时,心头一震。阿箬??那是九位遗脉之一,曾执掌“梦织卷轴”,却在十五年前失踪于北境雪原,尸骨未曾寻回。若那人真是她的亲人……那么他的呼唤,或许早已穿透生死界限,触到了语莲最深处的共鸣。
所以她等。
月亮升至中天,银辉洒落如霜。远处山路传来脚步声,沉重而迟缓,似每一步都在与记忆搏斗。一个身影出现在林间小径尽头:高瘦、驼背,披着破旧蓑衣,脸上刻满风霜,双眼红肿,手里提着一只竹篮,里面盛着几卷泛黄的布条。
他在院门前停下,望着灯下静坐的女子,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少女缓缓起身,开门,请他进来。
他没坐下,只是将竹篮放在桌上,解开绳结,取出第一卷布帛,双手颤抖地展开。上面墨迹斑驳,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阿箬,今日我又梦见你站在桥头等我。你说你喜欢春天,可我们成亲那年,春雨下了整整一个月。你不恼,反倒笑着说,这是天地为我们流泪庆祝呢……我忘了告诉你,其实那天我也想哭,因为我太怕失去你了。”
他的声音终于挤出喉咙,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枯木:“她说……最遗憾的事,是我从未当着她的面说过‘我爱你’。”
少女闭眼,掌心贴于胸口。暖流自心而出,缓缓蔓延至指尖。她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只是全然地“在场”,像一棵树扎根于大地,承接风雨。
男人继续念下去:
>“去年冬天特别冷,我想起你最爱喝姜糖水。我就熬了一锅,摆在你坟前。我说:‘你尝尝,这次我没放太多糖。’结果一阵风吹来,碗被打翻了。我以为是你不喜欢……可第二天我去,发现碗还在原地,只是空了。我想,你是喝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哽咽,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剧烈起伏。
少女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没有言语,只有呼吸同步。
良久,男人抬起头,眼中泪水纵横:“我知道她死了……可我还是每天想跟她说话。别人说我疯了,可我觉得……只要我还记得她,她就没真正离开。”
“你没错。”少女轻声道,“爱一个人,本就不该因为死亡就停止表达。”
她顿了顿,从木匣中取出一枚泪晶??琥珀色,温润如玉,正是当年阿箬留下的信物。她将它放入男人掌心。
“这是她的一部分。”她说,“你若愿意,可以把它埋在她坟前。或者带在身边,每当你想说话的时候,握紧它。也许她听不见,但……总有一种方式,能让心意抵达。”
男人怔住,低头看着那颗晶石,忽然浑身一颤。
就在那一刻,窗外风起,铃铛轻响。而静水池中央,一圈涟漪无声荡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深处浮上水面。
翌日清晨,男人离去前,在院子里种下一株紫藤。他说:“等它开花那天,我会再来。”
少女送他至路口,目送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回屋时,却发现桌上的笔记残页微微发烫。她翻开一看,原本模糊的字迹竟开始重新浮现,一行行新文缓缓显现:
>**“语莲不在天上,也不在书中。它在每一个不肯闭嘴的灵魂里,在每一双愿意倾听的耳朵中。”**
>**“我们曾用声音统治,也曾因沉默灭亡。如今我们选择平凡地说出真心话,并承担它带来的后果。”**
>**“真正的自由,不是能说什么,而是敢说什么,以及有人愿不愿意听。”**
她凝视良久,忽觉背后一阵寒意。
转身望向窗外,只见远山轮廓间,一道灰影掠过天际??不像鸟,也不像云,倒像是一片被风吹动的旧袍,又似某种残存意志的投影。
她认得那种气息。
黑塔虽毁,但“伪真之音”的根源并未彻底断绝。那是一种深植于人心的恐惧:害怕与众不同,害怕说出真相会招致灾祸,害怕被人视为异类。正是这种恐惧,催生了昔日的缄言律令,造就了无数自我封喉的“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