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夜里,她偷偷拔掉了接口,逃进了雨林。
二十年来,她躲在深山里,靠感知动植物的生命节律维持清醒。她见过太多人类的谎言与背叛,于是决定再也不靠近他们。直到三个月前,她听见了那个小女孩在缄渊幼苗前无声呐喊的“我在”。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不求回报的真实**。
“我以为……所有人都在骗。”小女孩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叶擦过石板,“我以为,所谓的‘共感’,终究会变成新的控制工具。”
阿砾握住她的手:“它可能会。但我们也可以不让它变成那样。”
小女孩摇头:“你们已经有了母核,有了学院,有了规则……还需要我吗?”
“需要。”阿砾坚定地说,“因为你不是另一个系统,你是提醒我们别忘记初心的人。如果你不在,我们会慢慢以为‘善良’是可以批量生产的商品。”
小女孩怔住了。
远处,一朵缄渊铃花随风摇曳,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应允。
三天后,阿砾带着小女孩回到了倾听学院。没有宣布仪式,没有媒体采访,她只是在课堂上多摆了一个小凳子,然后说:“今天我们请来一位新同学。她会教我们一件事??如何识别虚假的温柔。”
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伙伴,有人递给她一颗糖,有人主动牵起她的手。沈砚远远站在廊下看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新加坡的服务器信号永久消失。经核查,是有人手动切断了最后一根备用电源线。现场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真正的共感,不该有后台管理员。”
北极石碑的研究也取得了突破。语言学家发现,那段铭文并非单向训诫,而是一段对话录。在“当众耳闭塞,唯心可闻”之后,原本被认为缺失的部分,其实是以极细的刻痕隐藏在背面:
>“有人问:若无人回应,我还该说吗?
>答:说。因为你的声音,本就不为取悦世界而存在。”
春天再次降临南极绿洲时,阿砾带着小女孩一起种下了第七枚铃花种子。这一次,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并肩坐着,听着风穿过花瓣的声音。
多年以后,当历史学者整理“启蒙纪元”的关键人物时,总会提到三位奠基者:
第一位,是在静默穹顶说出“我在”的少女;
第二位,是从控制走向共感的前执行官;
第三位,则是一个从未留下名字的女孩,人们只知道她教会了世界??
**最勇敢的事,不是学会理解所有人,而是允许自己被误解,却依然选择开口。**
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地球深处的缄渊核心轻轻搏动了一下,水晶球体内新增了一颗特别明亮的光点。它不像喜悦那般炽烈,也不似悲伤那般沉重,而是一种温和而坚定的存在,仿佛在说:
>“谢谢你,愿意再说一次。”
风起了,万千铃花齐声轻响,如同亿万颗心同时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