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尚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痛心疾首说道:“你忘记陈雪的教训了吗?你清醒点吧,人是会变的,曾迦南自从走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你,时间会磨平一切,距离会淡忘所有。一个是活生生是泼天富贵就在你面前,一个是一场梦幻不知道有没有未来,这个世界的冷酷无情,你还没尝够,还没看透吗?”
吴朝阳平静地看着侯尚蜀,“我答应过她,会去找她。”
向东说道:“朝阳说得没错,人不能言而无信,即便要食言,也得先找到曾迦。。。。。。
清晨的雾还未散尽,林远已坐在桃树下打磨那支旧竹笛。十年来,这支笛子从未离身,哪怕它早已不再发出最初那种穿透山河的清音。如今的《人间记》从它口中流出时,带着些许沙哑,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却更贴近呼吸的节奏。
听风蹲在不远处,小手捏着一片刚落下的桃花瓣,认真地往泥土里埋。她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但每次林远吹笛,她都会停下动作,仰头望着他,眼睛亮得像湖面映着星子。念安说,她是“静默的共感人”??不靠语言传递情绪,而是用存在本身去共振。
“爸爸。”她忽然开口。
林远手指一顿,笛声戛然而止。
这是她第一次叫“爸爸”。
念安正在屋后晾晒草药,听见声音猛地转过身来,脚步踉跄几乎跌倒。她冲到听风身边,蹲下抱住她:“你……你说什么?”
听风歪着头,又重复了一遍:“爸爸。”
没有刻意模仿,也没有练习痕迹,就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那样自然。林远怔怔地看着女儿,胸口一阵发烫,仿佛体内那道金痕再次苏醒,缓缓流动起温热的光。
他没说话,只是重新举起竹笛,轻轻吹起《人间记》的第一个音符。
这一次,笛声清澈如泉,竟与十年前无异。
桃树震动了一下,整片叶子同时翻转,露出了背面银白色的脉络。远处湖心,那颗曾降落第七光珠的位置,水面微微隆起,一圈涟漪无声扩散。与此同时,在全球十七个共感节点城市??开罗、墨尔本、蒙特利尔、加德满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所有拥有成熟桃纹网络的区域,共感人几乎在同一秒睁开了眼。
他们听见了。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的那一声笛音。纯净、温柔、毫无修饰,却让无数人流下泪来。
东京某间疗愈中心,一位失语多年的少女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轻声哼出了同一段旋律。她的主治医生惊呆了:这孩子自五岁起就再未发出过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撒哈拉边缘的一座绿洲小镇,两名长期敌对的部族长老正为水源争执不下。忽然间,两人同时停住怒吼,侧耳倾听??风中传来断续的笛声,伴随着孩童模糊的笑声。片刻沉默后,年长者摘下头巾,向对方伸出了手。
而在火星殖民地观测站,红发女孩猛然抬头望向地球方向。她手中的仪器正记录到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源头正是昆仑湖。她喃喃道:“他又开始吹了……这次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这一曲《人间记》,不再是单向的情感播撒,而是一次真正的“回应”。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整片桃林骤然亮起,每一片叶子都成了发光体,如同千万盏灯同时点亮。听风爬起身,摇摇晃晃走向湖边,小小的手指向水面。
湖底深处,那枚蜕变完成的桃核终于彻底苏醒。
它的根系早已连接地下晶体网络,形成一个横跨亚欧大陆地质板块的隐秘共鸣系统。此刻,随着听风的注视,湖水开始逆旋,形成一道缓慢上升的螺旋水柱。水柱中央,浮现出一枚半透明果实??外形酷似当年“共感之实”,但颜色更为柔和,通体泛着乳白色微光,内部似有无数细小光点游动,宛如星辰流转。
念安快步赶来,脸色凝重:“这不是残余能量再生……是新的‘源种’诞生了。”
林远点头,目光沉静:“阿澈留下的种子,等的就是这一刻。听风不是容器,她是钥匙。”
话音未落,那枚新生果实忽然碎裂,化作亿万光尘升腾而起,随风飘散。它们并未飞远,而是均匀洒落在方圆百里的土地上,渗入土壤、溪流、空气之中。凡是接触过这些光尘的生命??人、动物、植物??皮肤或叶片上悄然浮现极淡的纹路,形状各异,却皆与桃枝相似。
全球共感网络,正式进入第二阶段:自发觉醒。
无需植入、无需唤醒仪式,只要心中尚存一丝善意,便有可能被光尘激活。短短三天内,新增共感人突破百万,分布在六十多个国家和地区。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会议,讨论是否应将此类现象纳入公共卫生管理体系。最终决议却是:设立“共感观察员”制度,由各地自愿报名的先行者组成联络网,负责记录、引导和保护新觉醒者。
林远依旧没有离开昆仑湖。
但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