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命这东西听起来很玄乎,但此物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有些人开局一个碗,最后能一步步成为一个帝国的皇帝;有些人面对着必死的危机,却在最后关头扭转败局;还有些人做任何事都是简单模式,无论是商战、政。。。
海风推送着远行的船,游明坐在甲板上,目光始终落在手腕内侧。那道鲤形印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脉搏,偶尔泛起一丝微弱金光,仿佛与远方某种力量遥遥呼应。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栖心岛的轮廓正一点点被海雾吞没。他知道,从今日起,他不再是那个被守护的孩子,而是要成为承诺的践行者。
三日航程,风平浪静。然而到了第四日凌晨,天边尚未破晓,整片海域忽然陷入异样的寂静。连海鸥都停止了鸣叫,浪声如被无形之手掐断。游明猛然惊醒,只见舱外漆黑一片,星月无踪,唯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自海面升腾而起,凝而不散,宛如结界。
他走出船舱,发现水手们皆已瘫坐于甲板,眼神空洞,口中喃喃低语:“我说话算数……我说话算数……”声音整齐划一,却毫无生气,像是被抽离了意志的傀儡。
游明心头一紧。他抬起手腕,鲤形印记骤然发烫,一道清凉意念涌入脑海??那是来自江底鲤鱼的警示:**“虚妄之潮,卷土重来。”**
他立刻明白,这是“虚无之核”的残余影响再度苏醒。那枚曾被封印于誓源井深处的黑晶,虽已被九百零一棵诚心树根系缠绕、《信民录》咒文镇压,但人心一旦动摇,它便能借机渗透,化作“疑信之雾”,吞噬信念,使人沦为只知重复誓言、却不知为何而誓的空壳。
游明咬破指尖,在掌心写下三个字:**守初心**。血字刚成,腕上印记猛然亮起,一道银蓝光芒自他体内迸发,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水手们一个接一个颤抖着清醒,眼中重新燃起神采。
“我们……怎么了?”老舵手揉着太阳穴,满脸惊恐,“我好像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一直在说那句话。”
“你们差点被‘不信’夺走了灵魂。”游明轻声道,“但你们还记着那句话,说明你们的心还在。”
他望向浓雾深处,低声问:“是你吗?当年否定一切的存在?”
雾中传来低笑,非人非鬼,带着金属般的冷意:“你以为封印就能终结我?我是‘不信’本身,是怀疑的种子,是谎言的温床。只要有人失信一次,我就能重生;只要有人质疑一句,我就能蔓延。你们凡人所谓的‘信’,不过是一场自我欺骗。”
游明不答,只是缓缓闭眼,回忆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姚树将他抱入怀中,教他背诵第一句誓言:“我愿诚实待人,不负所托。”那时他还小,不懂其中分量,如今却明白,每一个字都是对抗黑暗的刀锋。
他睁开眼,一字一顿道:“你说得对。我们不是神,会犯错,会软弱,会害怕。但我们也会悔改,会坚持,会为一句诺言走完一生。你否定一切,可你无法否定??有人明知会死,仍选择守信。”
话音落下,手腕印记骤然炽热,竟有细小的光点自他皮肤下浮出,凝聚成一条微型鲤鱼,在空中游动一圈后,冲入雾中。
刹那间,雾气翻涌,似遭烈火焚烧。一声凄厉嘶吼响起,随即消散。雾退去,天光重现,海面恢复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游明知道,这只是开始。
七日后,船抵南陵旧城。这里曾是守诺旅浴血奋战之地,如今已重建为“信城”,街道以誓约命名:守心巷、无欺路、诚言桥。城中心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刻满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位曾以生命践行誓言的普通人。
游明刚进城门,便见一群孩童围在碑前诵读:“吾志在信,生死不易;若有违逆,天地共弃。”声音清脆坚定,听得他心头微颤。
一名少女走来,身穿墨家机关服,腰佩刻有“验誓仪”的青铜罗盘。“你是游明?”她问。
“你是谁?”
“墨昭,墨家第七代验誓官。”她取出罗盘,指向他手腕,“你的印记波动异常,昨夜曾触发‘信域警兆’。我们监测到南境出现大规模信念紊乱,怀疑‘虚妄’正在复苏。”
游明点头:“它确实回来了,但还不完整。它需要更多人的失信作为养分。”
墨昭神色凝重:“可最近,各地已出现异象。北方商队毁约率上升三成;南方书院有学子伪造誓书;甚至有官员在宣誓就职时,心跳紊乱,被验誓仪判定为‘心口不一’。”
“人心动摇了。”游明低语。
“不止如此。”墨昭带他走入机关城深处,来到一座地下密室。墙上悬挂着一幅由千万条细线编织的命运图谱,每根线代表一人之信运。原本金光熠熠的图谱,此刻竟有大片区域转为灰暗,更有几处断裂,如同蛛网崩裂。
“这是‘信网’。”墨昭解释,“十年前,你哥哥游鸣以魂为引,将天下人的信念连接成网。只要一人守信,便能照亮他人。可现在,这张网正在被腐蚀。”
游明盯着图谱,忽然发现一处断裂点旁,浮现出一行小字:**“我本无意骗你,只是不得不如此。”**
他心头一震。这不是伪誓,而是“无奈之违”。比恶意欺骗更可怕的是善意失信??那些本想守信却因现实压迫而妥协的人,他们的动摇,正在成为“虚妄”最易攻破的缺口。
“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游明说。
三日后,他们抵达西域信栈。这里是商旅交汇之地,十万金珠交付陌生人的传奇仍被传颂。可如今,栈中气氛压抑。一位老商首跪在中央沙盘前,痛哭失声。
“我失信了……我没能三日归还金珠……我儿子病重,我只能拿钱救他……可我还是失信了啊!”
游明上前扶起他:“你救子何错之有?”
“可我当初说的是‘三日后归还’,一字未改!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欺心!”老人泪流满面,“我这一生,从未失信,今日却亲手撕碎了自己的名字!”